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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阕春(31)

施瑶只觉骆堂似是有丝不对劲,多瞧了他几眼,竟是耳根子都红了。施瑶问道:“都入秋了,你很热吗?”

骆堂的脸更红了,他恶声恶气地道:“谁热了,我一点都不热。”

施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直到他耳根子红得像是猴子屁股一样后,她了然地道:“骆堂,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还是说你心悦于我了?”

骆堂瞠目结舌,他灌了几杯茶,尽管有些烫,可他还是全部喝进肚里了。

他冷冷地道:“你是墨城王的人,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何况我眼光好得很呢,我将来的正妻一定是世间最好最高贵的姑娘。”

施瑶心想,索性你去挣个功名,将平玉公主娶了算了。

施瑶进入了正题,她说道:“你不必担心,这几日我会想法子在王爷面前提起你的骆氏纸。至于提了后,王爷会不会召见你,那就不是我的事情了,”顿了下,她又道:“你的骆氏纸近来卖得还不错吧?”

骆堂心中恼归恼,但还是老实地说道:“多亏了你,以前我都发现我的骆氏纸这么适合写药方。”

施瑶笑道:“那就好,若我有消息了,我便让阿盛来墨香楼告诉你。”说罢,施瑶将茶杯里的茶喝光了,起身离去。瞅着施瑶渐渐离去的背影,骆堂心中更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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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瑶离开了甲字号雅间。

她正准备回墨城王府时,隔壁雅间的门倏然打开了。施瑶起初并未在意,可就在迈开第一步的时候,白丰的人影出现在她的面前。他并没有出声,而是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施瑶心中咯噔了下。

白丰既然在此,也就是说谢十七郎在里面。

两间雅间仅仅有一墙之隔,岂不是说明方才她与骆堂的话都被谢十七郎听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随后方进入了隔壁雅间。果不其然,刚进去,便瞧见了谢十七郎坐在坐地屏风前。不过,显然不是墨香楼的坐地屏风。

施瑶如今也晓得谢十七郎喜洁了。

不过现在见到他来次食肆,都将人家的坐地屏风还有桌案,以及茶具碗碟都换成王府里的,面皮不由抖了下。宫里的皇帝微服出巡都没他这么讲究呢。

施瑶上前数步,眼睛丈量了下距离,约摸有一丈远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她施礼后,说道:“郎主好雅兴。”

谢十七郎说道:“尚好,一直想不明白阿葭为何喜欢墨香楼,便想来看一看。如今一看,倒是惊喜不断,”他抬眼看向她,“施氏,你且说说你要如何在我面前提起骆氏纸?”

“郎主全部听到了?”

谢十七郎道:“哦?你可是有不想我听见的地方?是有关本王的呢?还是有关你调戏少年郎的呢?”

施瑶顿觉窘迫。

谢十七郎果真全都听见了,而且重点还抓得恰恰好。

施瑶觉得自己需要解释一下,她说道:“阿瑶并非调戏骆氏少年,只是觉得他像是阿瑶的族弟,一时思乡情切,宛如回到族中,方戏言了几句。还请郎主明鉴,阿瑶至始至终意中人只有一个,绝无朝三暮四之意。”

她说此话时,眼神格外真挚。

她的两颊忽然生出了淡淡的红晕,说道:“阿瑶从十二岁起,眼里便只入了闲王一人。”

谢十七郎看着她这般模样,没由来的,竟觉得有些刺眼,连带着她的话语也有些刺耳了。

☆、第29章

雅间里陷入了一阵沉默。

施瑶说完那一番话后,只觉双颊热得发烫。她对闲王的那点少女心思从来没有在其他人面前吐露过,在今日之前,她心悦闲王的事情只有天知地知还有她知。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在自己讨厌的人面前羞红着一张脸,说出自己的少女情怀。

她登时觉得有些不自在,扭捏了下,又轻咳了一声。

她抬起眼,不料撞入谢十七郎深幽的目光中。

那一瞬间,她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尴尬地又咳了声,说道:“阿瑶认识骆氏少年的时候,阿葭也在。他为了家中的骆氏纸,在墨香楼住了半年,想着可以通过诗会将骆氏纸发扬光大。”

谢十七郎说道:“这就是你应承他的会在我面前提起骆氏纸?只可惜,”他声音不急不缓的,“本王没有兴趣。”

施瑶又道:“骆氏少年本性坚韧,做事认真,阿瑶觉得他会是个可塑之才。郎主不妨召见他,兴许见了他后,郎主便会感兴趣了。”

“本王要骆氏纸有何用?骆氏不过区区一商人,天下间商人何其多,本王又非善人,为何要助他?他又能给本王带来什么好处?施氏,无商不奸,且不说大晋国内纸的种类多如牛毛,他又凭什么能取胜?”

施瑶坚定地道:“郎主若助了骆氏少年,未必没有好处。”

虽然不知道在那个太过真实的梦中,骆堂究竟凭借什么使得骆氏纸一炮而红,且还受到了当今皇帝的嘉奖,从此大晋无人不知骆氏纸与宜城骆氏。

其实施瑶对骆堂颇为欣赏的。

一个少年郎不辞遥远来到异乡,只为将家业发扬光大,且兴许是太年轻,尽管想法不成熟,可那一份勇气和热血却值得让人尊重。

梦中的骆堂能够成功,大抵也离不开他的果敢与执着吧。

所以施瑶想帮他,虽然有自己的私心在,但更多的是她不愿看到这份难能可贵的勇气消失殆尽。

而谢十七郎这儿,兴许真的会是骆堂的捷径之路。

她咬咬牙,说道:“郎主,阿瑶有一事禀报。”

谢十七郎看了她一眼,问:“何事?”

施瑶说道:“不出半年,骆氏纸将会名扬天下,就连当今圣上也赞不绝口。”

谢十七郎微微一怔,他随即反应过来,双眼微眯:“你窥测了天意?”

她斩钉截铁地道:“是上天告知阿瑶。”

“是么?”没想到的是,谢十七郎却是轻飘飘地抛来一句,这让施瑶有些出乎意料。她问道:“郎主不信阿瑶?”

他道:“并非不信,既然天意已决,我无需插手,他亦能得到他想要的。莫非你以为本王是那种见到好处就非得要捞一个的人?”

施瑶很想回答“是”,他方才说无商不奸,她只想说无官不奸。尤其是谢十七郎在如此年轻的时候就得了封号,没有手段与心机又怎么可能?世家弟子何其多,怎么偏偏就只封他一人?

不过她自然不会这么回答。

“不……像……”

谢十七郎满意地颔首。

施瑶又道:“郎主只要见他一面就好了,莫非郎主就不好奇在短短时间内他将会如何冲破重围,杀出一条平步青云的路来么?”

谢十七郎沉吟片刻,道:“你一直为他说好话,他给了你多少金?”

施瑶心里嘀咕三百金里有一百金都被你收走了,你说还有多少金。她咳了声,说道:“郎主,天地可鉴,阿瑶当真觉得骆氏少年人才也,如今阿瑶为郎主办事,自然是希望郎主广纳天下之才。”

谢十七郎此时忽道:“给他一次机会倒也不是难事。”

施瑶一喜,心想谢十七郎还是蛮不错的,起码能听得进下属的话。她期待地问:“但是?”

他淡淡地道:“本王可以见他,但条件只有一个,你将所窥测到的天意告诉本王,三日为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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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锦苑。

施瑶坐在桌案前,她撑着脑袋,似是陷入了沉思。片刻后,从曼走了进来,捧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一碗燕窝粥。只听从曼说道:“姑娘,您已经坐了一上午了,奴婢让灶房做了碗燕窝粥,姑娘身子为重,至少也吃点东西吧。”

施瑶这才回过神来。

她一看外边的日头,竟然已经日上三竿了!她今日一大早便坐在了桌案前,谢十七郎说让她将窥测到的天意写在纸上。她对谢十七郎肯定不会毫不保留,不然底牌全都露出来了,她敢担保以谢十七郎的性子肯定第一个一脚将她踹走。但是她又总不能写些无关紧要的糊弄谢十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