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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君(13)

虽说她会水,但到了秦老头的口中,以他的博学和三寸不烂之舌,只要她后宫里出现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情,他都能上升到国事天命的境界。

是以,齐光做好准备了。

这一次她也不打算逃了,准备乖乖地让秦老头念叨完。不然上朝时见他憋着口气,那眼珠子瞪得跟从他家丹炉里蹦出来的丹药似的,着实让她心慌。

未料接连几日下朝后,秦戴与几位同僚谈笑风生,丝毫没有来唠叨齐光的意思。

她心中只觉怪异,嘀咕了声:“莫非秦老头还不知道这件事?”

江德忠不由笑道:“陛下,兴许秦御史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

齐光摇头,道:“不可能,以往寡人宫里死了只蚂蚁,秦老头也要唠叨几句。如今出了这等大事,秦老头不可能会不放在心上,”语气一顿,齐光眼睛微眯:“兴许是欲擒故纵之术,寡人再等几日。”

又过了几日,秦御史依旧直接忽略了齐光,就连上朝时也是和和气气的。

然而,秦戴愈是如此,齐光心头便愈是不自在。

再过数日,齐光终于忍不住了。下朝后,她留住了秦戴,随后慢步踱下玉阶,侧头盯着秦戴。

“秦御史可有事情向寡人禀报?”

秦戴一头雾水,捋了捋胡须,疑惑地道:“老臣方才已经在朝堂上禀报完毕,陛下可有不解之处?”

齐光说:“你没有话要跟寡人说?”

秦戴瞅瞅眼前的皇帝,仔细琢磨了下,方道:“陛……陛下要老臣说什么?”

齐光的目光一顿,开始认真打量秦戴。

末了,她道:“你这几日是不是吃错丹药了?”不然怎么整个人跟变了性子一样。

秦戴被呛了下,他正经八百地道:“还请陛下放心,老臣府中炼的丹药都是为医治疾病所用,老臣并无修仙长生之意。”

奇矣怪矣。

既然不是吃错丹药,莫非是……

齐光眼睛一亮,问道:“这几日内宅不安吧。”

秦戴瞪大眼。

“陛下想与老臣说什么?”

这副模样就对了,眼睛瞪得跟炼丹炉里的丹药一样才是真绝色。齐光频频点头,终于开门见山道:“白晟一事……”

秦戴总算明了了,他道:“此事路侍郎已经跟老臣解释过,老臣以为路侍郎说得有理,此事错在白晟这人身上,而陛下处理的方式也极对,老臣颇为欣慰。”

竟然被夸了,她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过去几年她费劲心思地与秦老头打交道,可惜次次都拜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下,后来她便认命了,没想到有朝一日听了路离的话后,他竟然夸她了!

要晓得当她太傅的时候,秦老头永远都是板着张脸,即便是在母亲面前,他不曾夸过她。

齐光如同做梦一般。

从议事殿回承乾宫的路上,齐光坐在御辇上,一路无言,神情有几分呆滞。

江德忠担忧地安慰道:“陛……陛下,秦御史年老了,难免爱唠叨了下,陛下无需放在心上。”想来这一回秦御史唠叨得厉害,将陛下的魂魄都念叨走了。

齐光依旧没有说话。

到了承乾宫后,江德忠扶着齐光走下御辇。齐光忽道:“传路离。”

“是……是,陛下。”

.

下朝后,几个户部的同僚一道离开了议事殿。

林泉走在前方。

路离与另外一个同僚走在林泉的后面。林泉脚步匆匆,走得飞快。另外一个同僚小声地与路离道:“我听闻林尚书家的五公子得病了,上次在宫里受了惊吓后,现在一直都没有好,林尚书宫里的御医也请遍了,林五公子依旧没有什么起色。所以这几日林尚书才黑着张脸,户部里的氛围格外紧张。”

路离说道:“等林五公子有所起色,林尚书便恢复如初了。”

“唉,但愿如此。”走了好一会,他回头道:“你今日是不是也有哪儿不适?怎么走得如此慢?”

路离笑道:“周围景色甚好,荷池里的荷花也开了,一时贪恋美景便走得慢了些。”

他道:“论起风雅,我倒是个粗人了。我还有急事在身,改日再与路同僚一道赏花。”

路离点点头。

待几个同僚都离去后,路离再次放慢了脚步,走到宫门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微微一笑,缓慢转身。

“路侍郎,且留步。”

江德忠喘着气又说道:“陛下有召。”

作者有话要说:

路离你这么腹黑真的好吗→_→

云臻你这么容易上当真的好吗→_→

☆、第13章

宫人铺开了画纸,备好了笔墨。

齐光踱步到画案前,大袖一撸,羊毫沾了墨,寥寥几笔,画纸中逐渐跃上一道人影,站在高山之巅,仰望苍穹。

路离进来时,齐光的一幅画作已然接近收尾。

他无声上前,向齐光行礼。

齐光头也未抬,便道:“起来,璟衡,你且过来看看寡人这幅画如何?”

路离探头一望,眼中有了笑意。他温声道:“高山流水,莫非陛下再等知音?而站在高山之巅的人便是陛下心中的知音?”

齐光添上最后一笔,却是在人影身旁画了一间小屋。

她搁下画笔,说道:“非也非也。”

路离道:“微臣愚笨,猜不透陛下的意思。”

齐光瞥他一眼,道:“璟衡,你前些时日不还挺聪明的?将寡人的心思猜了十分。今日又怎么愚笨了 ?你可知何为欺君之罪?”

路离依旧温和地笑道:“微臣的确猜不出陛下的意思,上一次兴许是凑巧。”

齐光头一回发现自己身边的路离心思也不好猜,瞧他这幅模样,真诚到不能再真诚,仿佛上一次当真是凑巧,又或是她的心思太好猜。

蓦然,齐光的眼神一深。

路离的两颊微红,许是大热天一路奔波而来,太阳晒得脸蛋有些发红,还恰恰好是她最喜欢的红。齐光唤道:“璟衡一路过来,也累了,江德忠,赐座。”

江德忠迅速搬了张椅子过来。

路离坐下后,又道:“微臣好奇,不知陛下画中为何意?”

齐光让宫人将画案抬到窗边,好吹干画纸上的笔墨。而后她挪到贵妃榻上,喝着雨前龙井,说道:“并无任何意思,只是一时起兴。”

所以无论路离猜什么,都是错,因为她自己也不知画出一幅这样的画到底用意何在。

齐光除去收藏美色之外,还有个喜好,便是作画。寝宫旁的静室中藏有齐光的许多画作,齐光闲暇时便常常在静室中作画。

她打小就极有天赋,年仅四岁,所画的鸟语花香图便被宫廷画师赞不绝口。齐光后来更是勤学苦练,只不过惠宗知晓后,却认为齐光此举不亚于玩物丧志,遂一把火烧光了齐光的所有画作。

齐光颓靡了许久,直到登基后的第二年才开始重掌画笔。

当年的画师还曾对齐光说道:“若是帝姬能苦练十年,以帝姬的天赋,将来必能达大成之境,成为一代宗师。”

齐光后来想起,也只能哂笑一声。

大成之境,她也从未想过。

作画也不过是她的一个喜好罢了,倘若为了大成之境而勤学苦练,倒是有违当初作画的衷心。

路离笑道:“原是如此,陛下好雅兴,无便是有,有便是无,此等心境微臣远远及不上。”

齐光瞅着他,又道:“璟衡舌灿莲花,难怪。”

“微臣只是对秦御史说了实话,并无任何夸张之言。”路离起身,又道:“璟衡为陛下沏一杯雨前龙井如何?”

齐光看了眼杯里的茶,道:“也好。”

江德忠搬来茶具。

齐光坐在贵妃榻上,看着路离沏茶。半晌,齐光扭过了头,暗叹美色误人。路离简直就像是挖了她的心,再把他的心放进去似的,江德忠也是这么沏茶,可偏偏茶叶也罢茶盅也好到了他的手里头,却像是渡了层夕阳的余光,衬得他微红的脸丰神俊朗到了一个新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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