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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谜(382)+番外

十五岁的少女是第一次陷入爱恋之中,李瑾月也是,她的患得患失夹杂了更多复杂的因素,比少女来得更为激烈。但她明白,在她们二人的关系之中,自己毕竟是年长的那个,她自认自己必须要给女孩带去安全感,因而她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深藏心中,丝毫未曾表现出来。

女孩是很感性的,她有着极高的音乐天赋,爱舞蹈爱琵琶,每每情绪上来了,都会歌舞一番,李瑾月是她唯一的观众,可她却无比的羞涩,羞涩却又欢喜,尽力地在她面前展现自己最美的那一面。她的青涩在一日日地褪去,周身的艳华渐渐浮现,眉梢嘴角的风流摄人心魄。李瑾月有时很恨自己怎么幼年时没有好好学音律,虽然作为皇室女,她的歌舞亦是不差,可与女孩相比却相形见绌,有时陪着她踏歌一番,都显得粗手粗脚,笨拙不堪。水准平平的伴奏总也不能匹配她舞姿的美。意识到这一点时,她很是沮丧。她的父亲是音律大家,可她却不擅长这些。每每想起父亲,她心中就有阴影,音律不如父亲也成了她如今最在意的事。

但李瑾月有个好处,她是个从不服输的人。知道自己有不足之处,便立刻会投身其中,不怕苦不怕难,以极大的钻研精神去学习去提高。仅仅几日的时光,她的音律水平就提升了一个高度。女孩细心地教她,陪着她,这种真实,已然成为了她的动力。

于是当沈绥时隔多日,于五月廿四晚间悄悄潜入晋国公主府中去见李瑾月的时候,见到的却是她二人在水榭内刚刚踏歌完毕,相依拥吻的景象。沈绥远远地站着没敢靠近,莫名其妙被秀了一脸,心里有些郁闷。好你个李瑾月,我听说圣人让你为武惠妃戴孝,还担心你情绪低落,特意来安慰你。万万没想到这家伙却在温柔乡中乐不思蜀呢!长安城已禁舞乐,你俩居然在府内踏歌,若是传出去了,可得了?

她顾自生了会儿闷气,转念又想,自己当年和莲婢在卯卯眼中怕就是这般讨厌的模样。不由得又笑了。也罢,这俩人能走到一起也是不易,初初坠入情网的滋味沈绥是体会过的,满心满眼都是对方,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作为过来人,还是宽容为大。

她在水榭湖畔站了一会儿,才迈步走去水榭,刚站定在门槛处,李瑾月就见到了她,急忙走了出来。

“伯昭?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沈绥撒了个善意的慌言,“玉环呢?”

“哦,她在水榭二楼换衣,出了身汗。”李瑾月神色显得腼腆,沈绥眯着眼看她,看得她脸颊绯红,摆手道:

“做什么这么盯着我!”

“卯卯,你变了。啧啧啧……”沈绥摇头嗟叹,闹得李瑾月更是羞窘。

“说事情!”她恼羞成怒。

“再过几日,公主府的封锁应该就会解除了。寻个机会,你要私下去拜访一下你的三弟。”沈绥直奔主题道。

“李亨?”李瑾月有些诧异。

“嗯,是时候和他谈谈了。”

作者有话要说:前些日子有人给我评论,言辞激烈指责我不凑CP不能写文,尤其接受不了玉环年幼却和李瑾月在一起,最后还很有“礼貌”地带着京腔与我说了再见。

多亏她走了,不然这章指不定要被她上升为猥亵未成年少女的高度。阿弥陀佛,佛光普照,观音普渡,善哉善哉。

第二百四十六章

烈日当头, 蝉鸣阵阵, 正午, 林道间见不到一个人影。十数匹马拴在一株老杨树下, 一名身着便服但明显是官员的男子正坐在树下的大青石上乘凉,他手中捧着一个银马壶, 正就着壶口一点一点地饮水。他的视线则抛向杨树西头的村落之中,隐约能听见那里传来鸡飞狗跳的呼喝声。

南面的华山群落是这座山村的背景, 他思考着自己此行的收获, 足不足以保住自己的乌纱帽。他的愿望唯有如此, 亦不希望能升迁了。

不多时,十几名作武士打扮的男子扭送着一男一女从村口走了出来, 为首一个男子上前, 向坐在树下的男子一拱手道:

“明少卿,嫌犯泥瓦七和他的妻子已经抓获了,他的两个孩子咱们没带出来, 丢给了村里一户人家。”

明珪点了点头,站起身道:

“就这样吧, 带人上囚车, 咱们这就尽快回去, 争取宵禁闭城前能入城。”

“喏!”

明珪走向自己的马匹,将银壶栓回了马鞍旁,上马前,他回首仔细看了看那泥瓦七。瘦削的身躯,黝黑的面庞, 大脸盘子满面胡须,瞧着倒是敦厚老实。低眉顺眼的,似乎一点攻击性也没有。难以想象这种人,竟然会有胆子谋害圣人最宠爱的后宫妃子。或许他也是受了幕后黑手的蛊惑,从没想过自己做的事会害人性命。但他毕竟知道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做完后就很明智地逃了。

逃了又如何?还不是被抓回来了,这辈子算是毁了。明珪摇了摇头,跨上了自己的马。

他带队,率先出了山坳,向着官道上策马奔去。后方十来匹马践踏起漫天的尘土,尘土将囚车遮蔽。囚车里的一男一女已然失了魂魄,其实从这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死了。

缉拿的车马队离开后,两个精干的小伙子从附近的草丛中钻了出来,望着绝尘而去的马队,其中一人迅速用炭笔写了一张条子,另一人将条子封入竹筒,绑扎在鸽腿上,放了出去。

明珪率队在官道上疾驰,这里距离长安城有大半日的路程,他们一大早出发来此,现在才刚过午时,若是顺利,傍晚前回城没有问题。这次能抓到泥瓦七,多亏了沈绥的调查,明珪实际上依旧是依靠沈绥提供的调查线索找到泥瓦七的。只是这一次,他不能让沈绥直接参与进来,若真有功劳,也不能算她一份。秦公临走时,曾叮嘱过他,要他照顾好沈绥。那个时候沈绥即将回长安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秦公颇有预见性地说,长安接下来的局势会发生极大的变化,尤其是储位周边的人,有的人会流星陨落,有的人会一步登天,不论发生什么,要让沈绥置身事外。

秦臻是他的老师,多年来细心又耐心地带领他在官场上开创了一片天地。他素来尊重秦臻,也对他的吩咐尽心尽力。而沈绥,亦是他十分欣赏的年轻人,有才华又很低调,踏实肯干,注重实际,是刑侦这一方面最为难得的人才。

不过,有些疑惑已然存于他心中很久了。他察觉到,不论是他的老师秦臻还是沈绥,其实都藏有秘密。他琢磨了很多年,始终未曾参透。

秦臻的秘密或许是关于他早年逝去的女儿,他与当年的太平公主驸马尹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在那场惨案中,他却奇怪得完全置身事外,甚至未有付出一丁点的关心。在尹域惨死、公主府大火之后,他自此孑然一身,曾经的夫人、女儿、女婿、外孙女全部离开人世,当年已是知天命年纪的他接受了圣人重新给他安排的婚姻,娶了一位范阳卢氏和离后在室的女子,从此以后低调又宁静地度日,再也不参与到任何朝政之中,只完成自己应当完成的职责。这在明珪看来,是很不寻常的。老师为何能做到如此平静?即便他真的恨尹域入骨,也不该显得如此冷漠,这不符合他这么多年来为人的原则。他是个极重情义的人,明珪看得出来。

沈绥的秘密,在于她的藏拙。明珪清楚地知道,以她的能力与学识,绝不该以明经科入官场,她是有能力进士及第的人。她似乎是故意走了很多的弯路,拼命地掩饰着什么,却仍旧一步一步在靠近着什么。她查案的本领到底是从哪里学的?莫非是天生的?而近些年来她所涉及的案子,又似乎冥冥之中都有一些联系。尽管明珪并不清楚这几起案子内部的联系,但这不妨碍他察觉到这一点。那么沈绥,她又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