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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八百昼(63)

顾津:“…”

李道脑中立即浮现那个画面,被自己的话逗乐了,再看她气呼呼的样子,别提多开心,一拍她后脑勺:“过去先把饭吃完。”

顾津垂着眼,嫌弃地往旁边侧了下身子,不情不愿坐回小凳上。

早饭仍然是馒头和鲜奶,中间放一碟腌萝卜。

李道把馒头掰开,铺几片萝卜在中间,盖起来夹着吃。

顾津边喝鲜奶边偷偷看他,一时觉得这吃法挺新奇。

她问:“你怎么不喝奶呢?”

李道捏着馒头,轻飘飘问了句:“哪个奶?”

他语调明明挺平常,表情也正经,但顾津就觉得这话不对味,想几秒,忽地听懂言外之意,脸一红,心里怦怦跳两下。

她瞪他一眼,没好气道:“你面前摆着的。”

“这个啊。”他恍然点点头:“喝不惯。”

顾津又瞪他一眼,可眼神里哪有半分威慑力,倒平添几分娇柔羞涩,让人忍不住往歪处想。

李道反过来问:“想哪儿去了?”

“没有啊。”

李道说:“大白天的,思想能不能健康点儿?”

他先倒打一耙了。顾津懒得理。

男人不吃水果不喝牛奶不喜甜食的坏毛病他都占了。

她又观察几秒,他吃相并不斯文,一口咬下,手中馒头缺了一大块,咀嚼几次咽进去,喉结滚动的速度有些缓慢,似吞咽困难。

顾津又问:“那你喜不喜欢吃鸡蛋?”

“还凑合。”

她立即放下杯子,倾身把他手中的馒头拿下来,放在碟子里:“等会儿再吃,我给你冲个鸡蛋水。”

顾津找出瓷碗烫了烫,打一枚鸡蛋进去,并没急着搅,先将沸腾的热水快速冲入,等待几秒钟,见蛋清渐渐泛白,这才执起筷子顺时针搅数下。

她把鸡蛋水端到他面前,放下后赶紧捏耳垂儿降温。

李道凑近看了看,汤汁是一种透亮的白,鸡蛋被打散,蛋黄与蛋清分离,白的白,黄的黄,颜色倒是舒服。

瞧着不错,只是这鸡蛋水里丁点盐花都没撒,又能好喝到哪里去。

李道将信将疑:“这能喝?”

顾津一挑眉:“总不会毒到你,试试看。”

李道顺碗沿吸溜一口,没尝出味道,拿它就着馒头,倒是不那么噎嗓子了。

他三两口吃完,最后把汤喝下去,这才咂摸出点味道来。

顾津又给他冲了一碗。

李道端着,拎起小板凳坐在门槛内,又勾勾手叫她坐到他旁边。

外面雨声淅沥,青石地面被洗刷得分外干净,角落的菜干早被收回来,锄头、耙子仍静静地撑在角落里。

灰蒙蒙的天,使眼前小院显得单调乏味,雨滴却欢快跳跃,在地上砸出一朵朵水花来。

两人各守一边,没什么交流,一个慢吞吞地吃,一个不时端起碗来喝一口。蛋花又嫩又滑,随汤汁滚入喉,清润得很,接着胃里暖融融的,无比舒坦。

雨天配着这么一碗汤,潮湿却充实,李道不清楚这样的搭配今后忘不忘得了。

转头看去,顾津半垂着眼看门外,嘴角勾起浅浅弧度,侧颜安静,有种岁月静好的美。他又开始困惑,也许更加忘不掉的,会是这姑娘此刻的样子。

李道忍不住去揉她耳垂,顾津躲了下,没躲开,便任他揉。

过了会儿,他放过她的耳朵,又蹂躏她头发。

顾津似乎轻轻叹了声,馒头吃了一半就再也吃不下,只捏在手里,歪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李道探过来,在她发上落个吻。

“这里真是好。”顾津说。

“那就多待几天。”

她稍微愣了下:“几天?”

“随你心情。”

顾津抬头看看他,没从他表情上琢磨出什么,过了会儿又枕回去:“还是算了。”

李道和顾津直到听见说话声才分开,那三人从后院回来,站在角落拿水管冲脚面。

小春第一个跑进屋,头发一缕缕贴在额头上,手里馒头只咬了两三口,已经被雨水打湿了。

顾津哄着他换个新的,小春以为她在跟自己闹着玩儿,捏紧了不撒手,只知道一个劲儿地傻笑。

冯桂玲脱下雨衣,倒是干脆,一巴掌拍在儿子后脑勺上,硬是把他手中的馒头抠出来。

她的动作迅速随意,王小春也不哭不闹,站在那儿舔指缝的馒头碎屑,这仿佛是母子俩惯常的相处模式。

顾-->>津反倒有些尴尬,蹭了蹭鼻子,转头见李道正坐门口含笑看着她。

她朝他吐舌做个鬼脸。

李道又是一笑。

这场雨持续两个小时就停了,房檐下水珠滴答作响,转瞬间,阳光明媚,天空变晴朗,院子里渐渐染上明艳的色彩。

冯桂玲中午给他们烧黄鳝,拿上工具,准备去水库边的泥地里捉几条。

伍明喆想跟着看看,王小春更是个爱凑热闹的,闲来无事,索性几个人都跟着她去了。

冯桂玲把家里唯一的水靴给顾津,其他人挽起裤脚直接踩进泥地里。

穿着水靴几乎寸步难行,顾津费力拔出一只脚,另一只又陷得更深。

她姿势别扭地站在那儿歇几秒,回头问:“真不下来么?”

李道坐在岸边石头上,微一摇头:“玩儿你的。”

“是捉黄鳝。”

李道改口:“捉你的。”

顾津没再管他,拔出腿,往另几人的方向缓慢挪动。

冯桂玲没多久就捉住三四条,看他们玩儿得正兴起,先拎着篓子回去了。

顾津行动仍是笨拙,黄鳝又是灵活机敏之物,连捞了几次,却只捞到一手泥。她拿手背抹了把额头,不小心留下几道泥印子,又忽地没站稳,手臂挥几下,一屁股坐进水坑里。

挺好个姑娘,变成了小泥人儿。

那头伍明喆哈哈大笑。

李道在岸上紧着眉:“来,来,你给我上来。”

顾津抿一抿嘴,“等下。”她脱了水靴,往上挽好裤腿,光脚站着:“就捉一条。”

“半条也没戏,就你那软绵绵的几下子,能让你捉着,那黄鳝是傻是苶?”

顾津站在下面背手看着他:“要不打个赌?”

李道挑眉:“赌注是什么?”

“你说吧。”她不知哪儿来的自信。

李道想了想:“你赢了请你吃冰棒。”

“那你赢呢?”

他敷衍:“我赢吃两次。”

顾津根本没往别处想,还嗤之以鼻地寻思这是什么破赌注,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脱掉水靴,她步伐轻盈许多,挥手招呼伍明喆跟小春,弓着身仔细找,最后在泥坑边发现一个洞穴,又在洞穴一米处发现另一个。分别是前洞和后洞。

她叫两人守着一边,她站另一边快速搅浑洞口的水。

黄鳝受惊往对面洞口游,刚刚露头,小伍伸手一把逮住。好大一条。

王小春哇哇叫起来,拎着顾津的水靴,让他把黄鳝放到里面去。

顾津看向岸上男人,微扬起下巴,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八颗牙齿,整齐莹白。

笑容够耀眼,李道喜欢看她这样笑。

这姑娘本应该生活在阳光下,无思无虑,每天都快乐。是他和顾维把她拉下泥潭,被迫她接受并适应这世界的黑暗及肮脏。

她足够坚强,仍如一株生机勃勃的劲草,经历雨雪侵袭,却从未放弃。

以前他是局外人,如今上了心,只想她能活得肆意,不太忍心她跟着受苦。

她声音轻飘飘传过来,透着小得意:“你输了。”

李道看着她:“愿赌服输。”

“那听者有份么?”

李道说:“他们应该不喜欢吃。”

听不懂两人说什么,伍明喆和小春抱着水靴先跑了,顾津去水库边冲脚,她浑身都是泥,脸上的被太阳晒干,挠一下直掉渣。

李道坐旁边看着:“捉黄鳝跟谁学的?”

“顾维呗。”她几乎没犹豫,又深深吸口气,用手捧水洗了把脸:“在洛平他经常带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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