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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八百昼(30)

顾津看一眼顾维,完全不好奇他会知道这些事,简略地说:“就去过两次,都是同事替我报的名。”

小伍瞪大眼:“真的啊!看你胆子挺小的,女孩儿家家的不怕吗?为啥要去当志愿者?”

“就图个新鲜。”

小伍说:“那也挺厉害的,讲讲呗。”

顾津说:“几年前的丰县地震,时间太久,都忘了,去年绵州地震还有点印象。”她想半天:“记得好像遇见一个老伯,整个人被埋在建筑废墟下,工作人员救援时,我在旁边陪他说话,他挺坚强的,想等等儿子,但钢筋贯穿内脏,出血太多没能救活,后来想让我帮他等儿子。”

渐渐的,对面两人也停止交谈,李道目光幽沉,含一抹让人猜不透的情绪,紧紧凝视着她。

苏颖问:“等到了吗?”

顾津记忆早已模糊,但肯定地说:“等到了。”

苏颖好奇:“然后呢?”

顾津摇头:“只记得有这么个事情,对方样貌都忘了,更别提其他了。”

回想那天,实在漫长又煎熬,整个绵州城好像一座炼狱,到处都是哭喊嘶吼,天灾摧毁了它原本的美好,一片废墟之中,鲜血横流,尸体遍布,那一天里,她经历了人世间所有悲欢离合,体会到什么是永别。

她做了很多事,说了很多话,也见了很多人,回到上陵大病一场,醒来觉得是个梦,记忆变模糊,不愿去回想。

话题起得有些沉重了,旁边几桌的说话声盖过这里。

顾维朝小伍使眼色,小伍直挠头,忽然说:“津姐,咱玩掰手腕吧。”

顾津:“……”

苏颖哈哈大笑,顾维拿筷子敲他头:“你会聊天吗?”又说:“下月六号你生日,到时候安全了,还是咱这几个人,一起给你过生日。”

顾津没说什么,以往生日都是她自己,后来和尚家伟在一起,这两年的生日才不是孤身一人。

这时,纪刚递来烟,顾津犹豫片刻,道了谢,起身接过来。

气氛慢慢缓和,听着他们斗嘴,顾津轻笑。

忽然间,她心头袭过一阵恐惧,只有自己知道,刚才的笑发自内心。可怕的是被同化,不知何时起,最开始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和抗拒的心理渐渐消失了,抛开过往,她竟然觉得这些人也挺可爱,除了……

她不由自主看李道,他刚刚放下空掉的啤酒瓶,手指捏着瓶颈缓慢旋转,眸光黯然,整个人陷在一片阴影里,状态反常,这种沉默是她从未见过的。

顾津抿抿唇移开目光,拿起桌边的打火机将烟点燃。

抽过几次利群,她已经适应这么辛辣的味道,稍稍扭着身体,手臂叠在膝盖上,小口吸烟。

身旁不断有人坐下又离开,顾维领着小伍走进胡同放水,苏颖不知去了哪儿。

海鲜大排档的音响正放一首老歌,是江蕙的《晚婚》,旋律怀旧又熟悉,顾津不自觉跟着轻轻哼。

身边又有人落座,余光中是个高壮身影。

顾津捏烟的手僵了僵,挺直脊背,没有回头。

李道凑近:“你抽烟这小样儿挺有趣。”低沉嗓音被音乐声盖过大半,不太真实。

顾津稳住表情,困惑地转过身:“外面太吵了,听不清楚的。”

李道没说话,目光直直落在她脸上,像酒醉,半乱半痴。

顾津连忙掐掉还剩半截的烟,指着不远处的苏颖,“等一下,她好像叫我呢。”拍拍屁股溜了。

这顿饭持续一个多小时,后来顾津没敢随便往他的方向瞟。

她规规矩矩低着头,吃了一个烤馍片,几串培根卷,醋椒豆腐汤也喝了不少。

几人离开时,很多店铺已打烊,路上黑黢黢,半个人影都没有。

顾津和苏颖回到房中,吃饭期间敲定明早五点出发,所以轮番洗漱,早早休息。

还没说上几句话,眼皮开始打架,昏昏沉沉中,门口突然传来闷重的敲门声。

两人腾一下坐起来,心脏扑通直跳。

对看一眼,苏颖悄悄挪过去,警惕地问:“谁?”

隔几秒,“李道。”

苏颖松一口气,解开门栓,“吓我一大跳,这么晚了,哥你什么事儿啊?”

李道说:“我找顾津。”

这旅馆一共三层楼,是建国初期的老房子,虽翻修几次,但霉味儿盖不住,每层走廊尽头都有扇拱形玻璃门,外面是个几平米的露天小阳台。

李道带着她去二楼,顾津不得已跟着,内心其实是抗拒的,不晓得他要和自己说什么,想着站一会儿就找借口先下去。

晚间有些凉,顾津穿着那件真丝粉的睡裙,外面裹着风衣,裙摆不断轻扫她光裸的大腿,凉气顺脚底往上袭。

李道手臂撑住围栏,站在不远处歪头盯着她。

这目光实在令人不舒服,顾津隐约察觉他今晚反常,心中惴惴。

她小声建议:“要不,有什么事明天再……”

话未落,

“我招惹你了?”听不出什么情绪。

顾津心中一惊,顿了下,讨好地笑:“没有啊,怎么会。”

“那躲我?”

他站直了身,朝她的方向逼过来。

黑夜给他脸上加了一个厚重的面具,遮住他真实情绪。

疏淡月光下,只能看见他冷硬的下颌线条,漆黑的眸,和眸中一点精锐光芒。

“真没躲你,可能有什么误会吧。”顾津嘴硬不认,脚尖一转,要往楼下跑:“有话还是明天说吧。”

李道却拦住她去路,抓起她胳膊顺势一甩,便将顾津压在胸膛与栏杆之间。

“啊——”

顾津只来得及惊呼一声,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他竟快速压下头,精准地吻住她的唇。

一瞬,时间静止了。

顾津瞪圆眼睛,心脏漏掉半拍节奏,随后扑通乱跳。

愣怔几秒,顾津猛地推开他,本能抬起手臂就往他脸上扇。

可她反应速度怎敌这大块头,李道制住那纤细手腕,另一手揽着她后腰转身,跌跌撞撞几步,把她压在侧面的墙壁上。

顾津只觉手背一疼,方才欲打他那只手被他举高贴向墙壁。

“李道,你想干什……呜——”

李道再次吻下来,深弓着背,嘴唇相贴片刻,舌尖去顶她唇缝。

顾津咬紧牙关,晃动着脑袋,企图躲开那湿润微凉的触感,心脏已经跳到嗓子眼儿,她不明白,他怎么就突然吻了她。

“张嘴。”他语调含糊。

顾津不依,口中呜呜低叫,自由那只手在他胸膛敲打推拒。

然而这点力气对李道来说简直挠痒痒,他腰间大掌前移,虎口卡住顾津腰窝,拇指肚往她胯骨缝里重重一按,顾津便不由自主张嘴呼痛。

李道趁虚而入,终于尝到她口中妙处,心底那股道不明的烦躁情绪被抚平,嘴唇辗转吸吮,竟动了情。

他的吻太强势,顾津招架不住,双腿像被人抽去了骨头,身体往下溜。

鼻端都是他灼热的气息和清淡的酒精味,在他反复撩拨下,她微合上眼,情不自禁地轻挑了下舌尖。

李道敏锐地察觉到,微顿片刻,手探上来,扶住她脸颊和侧颈,脑袋偏开一个角度,张口含住吮弄。

他动作变得柔缓深入,气息也越发重。

顾津头重脚轻,呼吸困难,忽然间,脑中浮现那两个女子的身影,她们像蛇一样缠住他,三人扭作一团。

顾津理智全回来,睁开眼,这样万万不行。

她狠狠咬住他下唇,手掌也在慌乱中向下摸去,没留什么余力,掐住他腰上的肉拧了半个圈儿。

李道疼得倒抽一口冷气,终于松开嘴:“顾津!”一把捏住她的手。

“你无耻!”顾津声调都变了。

“再喊?”他的头还旋在她耳畔,呼吸飓风一样吹拂她颊边碎发,声音却极低:“害怕别人听不见?”

顾津嘴唇发颤,恨恨瞪他:“你一而再再而三,凭什么这样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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