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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檐(686)

作者: 阿琐 阅读记录

玉儿请他免礼,之后再商议了几件事,苏麻喇便亲自送鳌拜离宫。

鳌拜一路念叨着宫里地震损毁的殿阁还没修缮,实在对不起太皇太后和皇上,苏麻喇附和着,说是鳌大人心系天下,忧民所忧,以天下为先云云,说尽恭维的话。

玉儿这边,则为了防宫里有鳌拜的眼线,祖孙俩没急着等他一走就见面,直到玄烨傍晚来请安,才告诉他鳌拜答应让步。

可是玄烨并不高兴,这用皇祖母的尊严求来的结果,他有什么资格高兴,恭恭敬敬给祖母磕了头,说皇祖母辛苦了。

“你说过,要避免和鳌拜起冲突,往后遇事忍让三分。”玉儿道,“待有一日,你长大了,能把他踩在脚底下,那就再也不要让他起来。玄烨,你一定能做到。”

日落后,遏必隆悄悄来到鳌拜府,进书房,便见桌上摆着一支硕大的野山参,他忙恭维:“这东西,价值连城,吃了定能长命百岁。”

鳌拜冷哼:“是太皇太后赏赐之物。”

遏必隆忙道:“失敬失敬。”他又一笑,说,“您听说了吗,皇上对我家灵昭十分亲昵,不仅嘘寒问暖,地震时在南苑,皇上更是拉着灵昭一道逃生,抱着她护着她。”

“是吗?”鳌拜眯着眼睛,“看来,皇上喜欢灵昭?”

“别的还能装一装,危急时刻最见人心,皇上对灵昭,是错不了了。”遏必隆说,“四五年后,灵昭若能产下皇长子,到时候……”

鳌拜冷笑,摸了把胡子:“我昨日去看索尼,他病得不轻。”

遏必隆上前,压着声:“到时候,想法子把赫舍里氏从坤宁宫撵出去,待灵昭入主中宫,从此大清,就是您这位义父的天下了。”

鳌拜鄙夷地看了眼遏必隆,负手走开,背对着他道:“这是爱新觉罗的天下。”

如此,在玄烨的坚持下,玉儿的“恳求”下,汤若望一案终于有了结果,他保住了性命,但钦天监大换血,自前明传下来的《时宪历》亦遭废止。

佟国纲受玄烨所托,去探望了汤若望,年迈之人禁不住牢狱之灾,虽免去一死,但极其虚弱,只怕难以长久。

玄烨很难过,可不能明着袒护,唯有请舅父想法子,派人多多照顾。

转眼,已是康熙四年腊月,今年皇帝新立后宫,本该是好好庆祝一番。但太皇太后下旨,道是皇后担忧百姓之苦,请求将今岁之内宫贺年用度减半,以救济灾民,愿百姓也能安度除夕。

自然,这并不是舒舒主动提出来,她还是孩子,莫说前朝之事,后宫之事也尚未掌权,不能擅自干涉。可玉儿要给孙媳妇好名声传扬天下,这样好的事情,自然都算在她身上。

除夕前,后妃家眷进宫拜贺送节礼,钮祜禄氏自然也不能落下。

遏必隆毫不掩饰地对女儿说:“你看,太皇太后以皇后的名义,缩减内宫用度救济灾民,这样的好事儿,就只能是皇后,哪怕将来皇帝再如何喜欢你,哪怕你为大清生下皇太子,只要你不是皇后,一切都要靠边站。”

第729章 玄烨,你疯了?

灵昭羞愤难当,瞪着父亲:“这样的话,在家中您就说了无数遍,希望将来阿玛再进宫,不要再提这些话。宫人人多,隔墙有耳,阿玛不怕死,我还想活下去。”

遏必隆说:“你看你,连个封号都没有,听说宫里的人,拿你的闺名来称呼,都喊你昭妃娘娘?”

灵昭傲然道:“太皇太后说,我的闺名好,既然宫里人如此称呼,将来做正经的封号也不是不成。想来,我的闺名还不是阿玛所起,是已故世的太老爷,可惜太老爷没见到今日。”

“这样憋屈的事,你还得意洋洋?”遏必隆啧啧不已,“昭儿昭儿,他们拿你当猴耍呢。”

灵昭不为所动:“阿玛明明在家高兴得放声大笑,说我在宫里得皇上喜欢,有出息,难得进宫父女相见,为何只知挖苦我?”

遏必隆道:“良药苦口,忠言逆耳,你听着不舒服的,都是为你好的。成了,说多了惹你嫌,眼下有件事,要你去办,你只管答应。”

灵昭心头一紧:“什么事?”

坤宁宫里,舒舒情绪低落,祖母轻声道:“娘娘,您别难过,老爷他很快会好起来,老爷一直惦记着进宫来看望您呢。”

“爷爷身体不好的事,连太皇太后和皇上都告诉我了。”舒舒应道,“奶奶不必瞒着我,哄着我,您对我说实话,我心里也能有个准备。”

家人之间面面相觑,索尼夫人便坦然道:“到了这个年纪,一病便是倒下,说是养着,其实就是拖日子。眼下他尚神思清醒,但不知哪天醒来,就会不认得人了。娘娘,我们对您说实话,但也请您放宽心些,老爷他年纪不小了,年轻的时候南征北战没少吃苦,满身的伤,他已经比好些年少于他的将军们强,您看佟图赖、鄂硕他们,都走得那么急。”

舒舒道:“先帝国丈的名字,奶奶还是不要随便挂在嘴边的好。”

索尼夫人一愣,忙道:“是,您说的是。”

舒舒的额娘见婆婆尴尬,忙道:“舒舒,佟公爷是老爷的晚辈,咱们家和佟家一向亲厚,所以……”

“舒舒说的对。”索尼夫人却道,“舒舒这样,我才放心,这才是中宫皇后该有的样子。老爷那会儿,不肯让索额图请人来教,我心里也不踏实,到如今,可见是贵气天生,我们舒舒命中注定要母仪天下。

舒舒淡然道:“不是什么命中注定,是太皇太后和皇上恩重如山,奶奶和额娘心里为我高兴,我都知道,也心领了。但这样的话,出了坤宁宫的门,就忘了吧。”

“是。”索尼夫人应了,心里并没有不乐意,更不会动气,比起被捧着敬着,她更希望看到孙女具备中宫大气,欣然道,“舒舒,奶奶和你额娘,都记下了。”

石榴来上茶,和二位夫人寒暄了几句,很快就退下了,索尼夫人早就知道是孙女的意思,要留下孝康皇后的陪嫁,虽然有被佟家和太皇太后监控之嫌,但如此能拉近和皇帝的距离,一家人商量下来,到底是接受了。

此刻索尼夫人不提石榴,只关切地问孙女:“舒舒,奶奶问一句话,你若不乐意回答,奶奶也不逼着你。”

“您只管说。”舒舒道。

“你对皇上……”索尼夫人为难地笑着,“舒舒啊,你对皇上说话,也是这样冷着脸吗?过去你在家,多招人疼,笑一笑比蜜还甜,可是现在你有了皇后的尊贵,笑容也没了。”

舒舒恍然回过神,忙道:“奶奶,我这不是还在为爷爷难过吗?”

索尼夫人睁大眼睛:“那你和皇上?”

舒舒淡淡含笑:“奶奶,那是我和皇上之间的事儿,您就甭问了。”

舒舒的母亲忙给女儿打圆场,对婆婆道:“额娘,您可从来不问媳妇和您儿子的事儿呢,怎么问到皇上皇后头上来了,舒舒才多大。”

索尼夫人却忧心忡忡:“我听说,皇上对钮祜禄氏青睐有加,遏必隆巴不得宣扬的全天下人都知道。”

舒舒起身,从对面的茶几上拿来婢女们砸开的核桃肉,端给祖母:“奶奶,您用些,这核桃肉可香了。”

索尼夫人道:“舒舒啊,你从前不爱吃核桃肉呢。”

舒舒拿了一枚慢慢吃:“多吃些核桃能变聪明,爷爷和您不是常这样说?”

索尼夫人听得出来,孙女话中有话,笑盈盈看着她:“舒舒,你心里有底,是不是?”

舒舒颔首:“我是正宫皇后,该有自己的气度和尊贵,不该和嫔妃们斤斤计较,您放心,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我心里都有分寸。”

见孙女如此,索尼夫人欲言又止,再三思量,到底把一些话咽下了。

之后家眷探望的时辰到了,她带着儿媳妇神武门出去,上了马车才轻声叹息:“舒舒现在,半点儿孩子气都没了,刚进宫那会儿瞧着还不是这样的,怎么突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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