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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檐(685)

作者: 阿琐 阅读记录

“小姐,皇上那天……”冬云走上来。

“你有没有对别人说,皇上那天拉着我抱着我的事?”灵昭醒过神来,问道,“说了吗?”

冬云连忙摇头:“奴婢有分寸,小姐,这怎么好随便对人说呢,显得您轻浮。”

灵昭松了口气:“那就好,别告诉任何人。”

“不过……”冬云为难地说,“那天好些人看见呢,奴婢不说,只怕别人也会说。”

灵昭的心一咯噔:“皇后会知道吗?”

舒舒当然会知道,她陪嫁的宫女共有四人,虽然舒舒说她们年轻,可不论如何都比舒舒年长,且是在赫舍里府上精挑细选用心栽培的,她们进宫的目的,就是做主子的眼睛和耳朵,就算不是亲眼见到的事,也一定能有法子听见。

这件事,早就经其他宫女的嘴巴,传到了她们的耳朵里,自然也就传到舒舒跟前,她不以为然,彼时什么话也没说。

但从帐篷搬回坤宁宫的这天,石榴侍奉小皇后入寝,舒舒坐在被窝里,命其他宫女都退下,只留下石榴一人。

“娘娘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奴婢?”石榴主动问。

“姑姑,我想把陪嫁的四个宫女撵出去,往后再另外挑选合适的人,来顶替她们的位置。坤宁宫里人手这么多,真的少了四个人,也不妨碍什么事。”舒舒道,“但她们没做错事,我想她们离宫后,能继续太平度日,你看,能有什么法子安排吗。”

石榴跪在脚踏上,谨慎地问:“娘娘,出什么事,能告诉奴婢吗?”

地震那会儿,玄烨保护钮祜禄灵昭的事,让舒舒心有忌惮,但她忌惮的不是灵昭,更不是玄烨,而是那些留在自己身边的人。

“这样就值得他们大惊小怪,往后宫里风吹草动,皇上宠爱任何一个妃子,都成了了不得的大事,要急着往家里送话,这如何是好?”舒舒道,“使不得。”

第728章 灵昭若能产下皇长子

石榴见舒舒对她推心置腹,便也坦率地说:“这件事若是奴婢出面,府中大人们必定以为佟府想要架空您,让您与赫舍里一族断绝往来,甚至于,怀疑太皇太后的用心。”

舒舒神情凝重,她委托石榴,实在是因为自己尚没有这个能力,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事。

“姑姑,我完全信任你,也请你相信我。”舒舒道,“虽然长辈们都亲昵地说,我们还是小孩子,可我这样出身的孩子,七八岁那会儿就懂好些人情世故,就算我想天真可爱,心里头也什么都明白。”

“奴婢都知道。”石榴道,“奴婢也是看着孝康皇后,一步步走来的。“

“我知道家里对我有怎样的期待,可我还是想把自己的人生,寄托在皇上和太皇太后的身上。从此我是爱新觉罗家的人,至于家族,但凡我好了,他们就差不了。”舒舒说,“从皇上将玉如意赐给我,我就想好,若是在两者之间摇摆不定,最终哪一头都顾不上,绝不会有好结果。”

石榴热泪盈眶:“您如此懂事,倘若小姐她还活着,该多欣慰。”

舒舒冲石榴微笑:“姑姑,我会好好成为皇上的皇后,让额娘在天之灵能安息。”

石榴吸了吸鼻子,便又道:“府里派来的四个人,大可不必赶出去,赶出去了,惹出麻烦不说,府里照旧会再派人来。眼下这四个人,您还看得见,将来若是来几个您看不见的,心里更没有底。等过几年,皇上亲政,后宫有了变化,咱们再做打算。”

舒舒答应了:“就照姑姑说的做。”

石榴说:“孝康皇后生前最得太皇太后器重的,便是她绝不会将听见的看见的到处说,所以,奴婢也绝不会辜负她。娘娘您放心,您对奴婢说的所有心里话,奴婢都会藏在心里,绝不会一转身,就去告诉太皇太后。”

“姑姑,起来吧。”舒舒道,“和你说说,我心里舒坦极了。”

石榴为舒舒掖被子,说:“娘娘早些休息,明日蒙古的格格到了,科尔沁的人来了,您还要一并去接待呢。”

科尔沁这一遭,来的不是时候,京城刚经历了地震,朝廷实在无暇盛情款待,玉儿在慈宁宫摆了两桌家宴,便算是接风了。

这一回他们送来的孩子,不足十岁,论辈分,是玉儿的堂侄女,玄烨还要喊一声表姑姑。

但谁也没说这孩子是要来给玄烨当妃子,玉儿说十岁的孩子可怜见的,先养在宫里。

而朝廷忙着赈灾济民,震后重建,科尔沁的人没留多久,玉儿便说往后下雪路不好走,早早将他们请回去了。

更重要的是,玉儿还欠着玄烨一桩事没办,鳌拜代替太皇太后送科尔沁贵族离京,再返回慈宁宫复命时,苏麻喇摆下了香茶和点心,玉儿说:“坐下吧,咱们商量一件事。”

鳌拜眉头微微一颤,茶点他是不会吃的,只恭恭敬敬地说:“太皇太后,您有什么事,只管吩咐,臣必定竭力办妥。”

“汤若望的案子,你打算怎么结?”玉儿便开门见山,坦言,“我希望朝廷能网开一面,放过他们。”

“太皇太后!”鳌拜一脸严肃,“这般让步的判决,岂不是成了,我大清惧怕洋人?”

“没这么严重,但你看,这次地震之灾,多严重。”玉儿说,“借着天灾,正好给彼此一个台阶下,权当是朝廷大赦,饶他们性命。”

鳌拜垂眸不语,以沉默抵抗。

玉儿道:“自然,我更该顾全你的颜面,所以汤若望他们将全部离开京城,送到南边去,没有朝廷旨意,不得再北上。沿海一带也同时禁止传教士宣扬教义,违者以窃国论罪,如何?”

鳌拜沉吟须臾,却是开口反问:“臣实在不明白,您和皇上,为何非要保一个满口胡言乱语的洋人。”

玉儿道:“并非玄烨之意,他不过是在朝堂上,传达了我的心意。鳌拜啊,福临从小喜欢汤若望,时常去他的教堂里坐坐,福临这一生,受了太多委屈,我这个做额娘的,实在对不起他。我只想,能留下一些他喜欢的东西和喜欢的人,仅此而已。”

鳌拜面色一峻,躬身道:“太皇太后,臣有所冒犯,求太皇太后恕罪。”

玉儿道:“是我一个妇道人家的私心,本不该和国家朝廷纠结在一起,可我……鳌拜,我们是几十年的老朋友,就当是看在太宗的面子上,成全我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的心,如何?”

鳌拜顿时心软,屈膝道:“是臣不知太皇太后辛苦,是臣该死。”

玉儿说:“你对大清,功在千秋,是要名留青史的人。我知道外面的人,对你诟病无数,可我从来不当一回事,是我把你从赫图阿拉带来,我就知道自己不会选错人。鳌拜,我把玄烨交给你了,这一次,咱们一定要为大清培养一位盛世名君。”

鳌拜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太皇太后这番话,勾起了他过去几十年的辛苦和荣辱,太皇太后都求到这份上了,他实在不能再强硬。

“汤若望一案,臣会召集各部再议。”鳌拜说,“请太皇太后放心。”

玉儿喝茶,抬眼悄悄看了他一眼,说:“起来吧,地上凉,此外还有一件事,索尼病了,你知道吗?”

鳌拜颔首:“是,臣昨日已去探望过。”

玉儿说:“索尼年迈体弱,虽是四大辅臣之首,到底力不从心。所以往后大事小事,都落在你的身上,我希望你也要保重身体。”

她说着,将苏麻喇叫来,苏麻喇早有准备,送上一支硕大粗壮的野山参,玉儿道:“东北今年刚送来的,补身体最好。”

“如此贵重之物,臣不敢。”鳌拜连忙推辞。

“鳌大人,您收下吧,太皇太后打从第一眼瞧见这支野山参,就念叨要给鳌大人留着。”苏麻喇笑语盈盈,“您若推辞,岂不是辜负太皇太后的心意。”

“太皇太后厚爱,臣却之不恭,受之有愧。”鳌拜接下野山参,叩首道:“谢太皇太后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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