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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檐(286)

作者: 阿琐 阅读记录

苏麻喇垂首道:“虽然奴婢不懂王爷说的什么,但奴婢会一字不差地转达,请王爷放心。”

多尔衮难过地说:“苏麻喇,你懂的,所以你更要好好守着玉儿,别叫她伤心。”

苏麻喇仰望他:“王爷,格格的心,早就千疮百孔了。”

多尔衮目光颤颤地看着她:“苏麻喇,我答应你,我绝不会伤害她。”

苏麻喇叩首道:“奴婢多谢王爷。”

“何必言谢,言谢才是生分了……”多尔衮念了一声,僵硬地转过身,脚步沉重地朝向来时的路走,他不去见玉儿了,谁都欺负她,他不能,他绝不能。

多尔衮走远后,苏麻喇才从地上爬起来,北京固然不如盛京苦寒,这时节地钻上的冷,也让苏麻喇禁不住颤抖,她迅速返回角楼上,将风衣兜头裹在大玉儿的身上。

这里风大,将玉儿的脸吹得通红,口中呵出苍白的气息,她问:“他走了?”

苏麻喇点头:“王爷说,他不能让您伤心。”

大玉儿凄凉含笑:“多尔衮他,当真是个好人。”

第306章 只能选其一

苏麻喇又将多尔衮说的话,一字不差地转述给玉儿听,大玉儿的身体渐渐被风衣捂暖,可她的心,却越来越冷静。

悲伤凄凉的神情,很快从她的眼眉间消失,她对苏麻喇说:“对待福临,皇太后和母亲不能共存;对待多尔衮,皇太后和女人亦如是。太后、母亲还有女人,这三重身份,我只能选其一,苏麻喇,你说是不是?”

苏麻喇心疼格格:“分开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只选一个?”

大玉儿摇头:“分开的结果,就是眼下的结果,我和福临的关系让我痛苦,我和多尔衮的纠葛让我茫然,对待亲贵大臣,我也少几分底气。长此以往,不用那些男人们来驱逐我,我自己就会被朝政国事所淘汰。”

“可是……皇上还那么小。”苏麻喇不忍。

“但他总会长大,倒不如从小就这样,时间久了他反而习惯。”大玉儿道,“姑姑会疼他,你会疼他,足够了。”

“格格?”

“你别难受,其实福临也痛苦,他既渴望我的保护,又期待我的宠爱,但这不现实。”玉儿冷静地说,“我对福临最大的保护,是将他培养成英明果敢的帝王,像先帝那样了不起,这才是对他一辈子的保护。而不是冷了捂在怀里,饿了捧在碗里,这些事,他的乳娘能做,你们都能做。”

“是,奴婢明白了。”

“总有一天,我能卸下这些担子,等福临成为顶天立地叱咤风云的帝王。”大玉儿憧憬着,挽起苏麻喇的手,“到那一天,我就能真真正正地过逍遥自在的日子,现下,一切以朝政国事为重,我要守住这片江山,我要让他的儿孙来继承,绝不拱手让人。”

苏麻喇泪光莹莹:“格格,值得吗?”

大玉儿怔了半晌,通红的眼鼻不知是风吹的,还是泪染的,她清了清嗓子才得以说出话:“他说,要我照自己的心意活下去。”

那一日,圣母皇太后大刀阔斧地改革了乾清宫里的宫规制度,大臣们都以为布木布泰接下来要干涉插手很多事,可谁知皇太后从此在宫内深居简出,越发得低调。

早些时候还能见她到武英殿去找多尔衮,这一下子,十天半个月没见人影,唯有辅政大臣们进宫禀告国事,才能见到太后的身影。

多尔衮更是连进宫禀告国事都免了,皆是济尔哈朗等代劳,但他对朝廷和整个国家的权力越收越紧。

腊月时,范文程病了一场,玉儿得知后,派太医前去探望,小年前范文程病愈,进宫向太后谢恩,大玉儿和他,已是阔别许久的再相见。

“先生可大安了?积年劳累,不可小觑,要好生休养。”大玉儿叮嘱,“皇上还年幼,可损不得你这样的能臣。”

范文程却垂首道:“太后娘娘,臣的身体大不如前,接下来或许时不时会病一场,朝廷的事,皇上的事,怕是都力不从心了。”

苏麻喇将茶递给他,细细看了眼范大人,而后带了所有宫女,退出去。

范文程对大玉儿笑:“苏麻喇姑姑,当真仔细,她那一眼,叫臣原形毕露,太后恕罪,臣的身体没有毛病。”

大玉儿叹:“可你不得不病,你不病,就有人要你的命,是不是?”

范文程神情凝重,起身道:“太后英明。”(下午会多更新哈)

第307章 鄂硕家的孩子

玉儿淡然,命范文程坐下,从容地说:“先生着急了吗?”

范文程摇头,又点头,未开口已是满身焦虑,可他也是明白人,说道:“睿亲王对治理国家,还是有一套本事,臣不得否认他的功绩。只是这样下去,于太后和皇上实在不利,睿王的权力不断扩张,一旦超过他可掌控的界限,将来可不是他想摆脱,就能顺利甩手。再往后朝廷若有什么变故,未必是睿王之过,但祸根必是从他而起。”

“你不打算拼死劝诫?”玉儿问。

“娘娘……”范文程没有掩藏他的懦弱,坦率地说,“臣死不足惜,可眼下臣只会白白送死,说什么睿王爷都是听不得的。”

“我劝他不要派多铎南下,他有他的看法,说的也是道理。”大玉儿道,“倘若这大清真正是他的,他照他的意愿来治理国家,大清也会好好地发展下去。矛盾在于,大清不是他的,我怕将来交到皇上手里的国家千疮百孔,偏偏眼下福临那么小,而我仅仅往前朝多走一步,就是满城的风言风语。”

范文程垂首:“所以臣为保命,决心远离权力忠心,韬光养晦。”

玉儿浅笑:“不怕自己将来回不来?”

范文程摇头:“臣……有所仪仗。”

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挑明,彼此也都能明白。

范文程曾是多尔衮的人,比起外人闭着眼睛的胡编乱造,他对多尔衮和玉儿之间的事,必定是真正有所察觉的,多尔衮不会杀范文程,那是他为玉儿守的最后底线。

“先生保重,回家好生安养。”玉儿道,“闲来做做学问,遇见好书,记得给皇上和我送来,其他的事,你无力左右,就退得远一些。”

是年除夕,乾清宫大宴上,多尔衮才阔别许久地见到了玉儿。

见她气色不坏,笑容温和,多尔衮心中安定不少。他有很多很多的话想对玉儿说,他最想问的是,他们何时才能不再顾忌福临的疑惑,何时才能正常的相处。

宴席上,小阿哥小格格们,一并王公亲贵府上的孩子,成群结队地离席去玩耍,福临孤零零地坐在上首,满眼的向往。

如今皇宫更大了,孩子们可玩的地方也大,那些汉人的宫女内侍会玩的把戏也多,但再大再多的乐子,也和福临不相干。他是皇帝,他必须坐在这里,安安静静地“享受”宴会。

小孩子难免有脾气,这个不吃那个不要的,坐在龙椅上赌气。不经意地,瞥见一位贵妇人,带着玲珑可爱的小姑娘缓缓走来,那小丫头她认得,不就是在盛京时,苏麻喇带着他藏起来的时候,那家的孩子?

贵妇人到御前向两宫太后行礼,可爱的小姑娘像模像样地跟着额娘磕头,哲哲命人将那孩子带上前,抱在腿上说:“这小丫头俊的,哪年生的,多大了?”

一问,才知道就是当年海兰珠和玉儿在路上救下的胎儿,大玉儿瞧见她胸前挂的长命锁,鄂硕夫人道:“就是先帝元妃所赐的长命锁。”

那会儿本是姐妹俩说好一起送的,但玉儿后来就没再放心上,姐姐果然是喜欢孩子怜惜小生命,她自己默默地就赐下了。

“叫什么名字?”哲哲问。

不等回答,阿哲急匆匆跑进来,拉着嫡母和额娘说:“要放焰火了,额娘快来,快来……”

宫门外的内侍,也带人来禀告,说一切就绪,请太后娘娘和皇上去欣赏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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