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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檐(119)

作者: 阿琐 阅读记录

尼满应道:“还是一样,玉福晋来问您是否用膳了。”

皇太极一笑:“在她们眼里,莫不是怕我冻死就是怕我饿死,成天的瞎操心。”

尼满见大汗满眼笑意,那是有人疼有人爱,才会有的福气,他怎么会真的嫌弃,欢喜还来不及。不过尼满想了想,还是把大玉儿方才的一番话禀告给了皇太极。

皇太极眯眼看着他:“什么新规矩?”

尼满也是摇头:“奴才没听谁提起过,想来只有大福晋知道。”

皇太极微微皱眉,打发他:“去问问。”

这一边,宾客都散了,今日宫里不摆宴,三日后才有宴会,且今日起得早,哲哲颇感疲惫,用了午膳想要歇一歇,玉儿却跑回来了。

此刻,大玉儿正跪在哲哲的卧榻下,严肃地说:“明朝的嘉靖皇帝就险些被宫女勒死,到如今他们宫里都是这样的规矩。是屈辱了一些,可娜木钟那样的人,谁知道她对大汗有没有仇恨,姑姑,我们不得不防。”

哲哲道:“那么从此往后,你和你姐姐,都要这样侍寝吗?你姐姐那样胆小,还不吓死她?”

原来大玉儿始终担心娜木钟对皇太极有恨,若是刚烈之人,万一要和皇太极同归于尽怎么办?

她在翻阅明史时,看到嘉靖皇帝险些被宫女勒死的事,虽然是朱厚熜暴虐在先,死不足惜,可事情还是值得警醒,娜木钟那般带着仇恨而来的女人,怎么能毫无防备地让她留在皇太极的身边。

哲哲轻叹:“一样从那里来的女人,你怎么不防窦土门福晋,我知道,你只是忌惮娜木钟。”

大玉儿毫不遮掩:“就是,我怕她伤了大汗。”

“这件事,要不要和大汗商量再做决定?”哲哲谨慎地说,“大汗未必乐意这个样子,把女人脱-光了包在被子里送到他身边,还有什么意思?更何况,你和海兰珠,都是他心尖上的人,他舍得吗?”

大玉儿很坚决:“那也好过,他被人伤了身体,我光是想一想,夜里就睡不着。”

哲哲便吩咐阿黛:“去把海兰珠叫来。”

“叫姐姐做什么?”

“海兰珠若是不怕,咱们就这么做,你姐姐若是害怕怎么办?”

傍晚时分,不等尼满打听,大福晋那儿就派人来传话了,他听得目瞪口呆,再三问了几遍,才敢进来回话。

皇太极听了直发笑:“玉儿想出来的?”

尼满尴尬不已:“像是。”

皇太极自言自语着:“不成啊,女人是用来心疼呵护的,怎么好这样折腾,她防备别人,也不该轻贱了自己。”

尼满垂首道:“大汗,大福晋已经答应了。”

皇太极想了想,放下手里的奏折说:“那就只对娜木钟一人如此。”

尼满怔然:“大汗,这是不是太、太欺负人了。”

皇太极不屑:“她若反抗,或是不从,把她丢回去就是了。”

“是、是……”

转眼天黑了,侧宫中,娜木钟散下满头乌发,坐在镜台前,由丽莘为她梳头,主仆俩说着悄悄话,忽然间,有人闯了进来。几个年长粗壮的嬷嬷站在那里,冷酷地说着宫里侍寝的规矩,不由分说地上前来,将娜木钟架起来。

丽莘大喊:“放肆,你们这些奴才,放开主子。”

娜木钟的心跳得厉害,可她还是稳住了,问道:“这是宫里的规矩?”

嬷嬷们应道:“是,侧福晋,失礼了。”

对面侧宫里,大玉儿抱着阿哲哄睡,透过窗户,看着对面的动静,海兰珠将阿图放在炕上,轻手轻脚走来,小声道:“玉儿,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屋子里烛光昏暗,只能依稀看清彼此的模样,大玉儿问:“姐姐是在同情她吗?”

海兰珠愣了愣:“那倒也不是……我就是……”

大玉儿说:“姐姐可知道,曾经有多少女人在她手下受尽折磨,甚至丢了性命吗?”

海兰珠心惊肉跳,小声道:“玉儿,别说了,我再也不提了。”

大玉儿叹息:“她若不来,也就不必受这些苦,自找的。”

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海兰珠即便有心,也知道玉儿绝不会这样说她。

但道理一点不差,娜木钟的名声,并没有随着林丹汗的去世而消失,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大福晋手腕毒辣,她既然敢来盛京,就该有所觉悟和准备,今天这一切,才只是刚刚开始。

几位嬷嬷从对面出来,冷声吩咐门前的人要注意什么,大家都是懵懵懂懂的,毕竟这规矩,今晚还是头一次。

侧宫里,丽莘摆脱了看管跑进来,看见娜木钟被卷在被子里,脖子肩膀光溜溜的,像是什么都没穿,心疼地说:“福晋,您怎么了,她们对您做了什么?”

娜木钟的眼里,蒸腾着杀气,冷冷地笑着:“我没事,你出去吧,皇太极要来了。”

第137 我怕她走火入魔

夜色渐深,大玉儿抱着阿哲回到自己的侧宫没多久,皇太极就来了。

宫人们点着十几盏灯笼,一路簇拥着大汗走过凤凰楼,去向那空关了几个月的屋子里。

灯火从窗前透出来,那里头亮如白昼,甚至能看见晃动的人影,大玉儿也不知道,这人影究竟是她看见的,还是幻想的。

“格格,睡吧,您别多想了。”苏麻喇最了解主子,劝她,“好几天没睡好了,为了那样的女人,犯得着吗?”

大玉儿怔怔地说:“他明知道娜木钟不是好女人,为什么要留下来?”

苏麻喇笑道:“不是您对奴婢解释的吗,只有这样,才显得传国玉玺尊贵,而娜木钟再坏,她身份尊贵,她人虽然不好,可命不算太差。”

“是啊,我什么都明白。”大玉儿拍拍怀里的小阿哲,“你们姐妹几个,稀里糊涂些才好,看得太明白,心里就苦。额娘好歹,还有阿玛呢,谁知你们将来的额驸,能不能是好男人。”

苏麻喇将熟睡的小格格接过来,笑道:“大汗非得挑选天下最好的男人做女婿才行的,这您就别操心了。”

大玉儿心里却明白,女儿们,终究会变成大金的礼物嫁出去,姑姑的两个大女儿,小小年纪就已经被指派了婚事。不是大玉儿的孩子,她不能多嘴,而姑姑看起来没事,她难道会真的不心疼吗?

“苏麻喇,我刚才对姐姐说了很过分的话,我是无心的,但愿姐姐也别多想。”大玉儿说,“她若伤心,我就罪过了,我这张嘴巴真是欠。”

“您说什么了?”苏麻喇不懂,但她知道大格格的性情,不以为然地说,“您实在过意不去,明天去向大格格解释,奴婢还是那句话,亲姐妹有什么不能说的?而且就算您把天捅个窟窿,大格格也不会怪您,会默默地拿着针线去缝补,大格格看起来柔弱,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叫我说,我觉得大格格很坚强呢。”

大玉儿撅着嘴问:“姐姐比我好,是吗?”

苏麻喇笑道:“那怎么比,非要我说,自然还是格格好了。”

“就你会哄人。”大玉儿拍拍她的脑袋,帮着一道将熟睡的孩子放在炕头,用虎口比划孩子们的身长,说,“阿哲比她的姐姐们小时候都高些。”

苏麻喇问:“您还记得格格小时候的身长?”

大玉儿嗔她:“怎么不记得,我连你小时候的事都记得。”

苏麻喇嘿嘿笑着,回忆往昔,感慨道:“小时候你带着我往泥塘里滚,被大人们抓回去,我的阿玛要拿马鞭抽我,你冲过来拦着说,要打苏麻喇就先打我。”

大玉儿生气地说:“结果额娘真的把我打了一顿,我没救下你,自己也好几天下不了床。”

她躺下,想起母亲,心里隐隐发疼:“额娘从前总是念叨,将来谁能娶我呀,她一定没想到,我会被送到盛京来。”

“福晋若在天有灵,一定很放心,因为女儿嫁了喜欢的男人。”苏麻喇不愿格格提起丧母之痛,她知道格格对大汗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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