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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相思赋(109)

这几日我因皇后丧仪常常与安吉公主会面,虽然因种种繁杂事务没有与她促膝叙谈过,却能感觉到她心中对萧综的深深眷恋之意,她与萧综的情义表面看似断绝,可萧综平毕竟是她初次心许的男子,还是她第一个孩子的亲生父亲,她决不可能心如古井水一般平静。

萧统夜召安吉公主前来昭文殿,必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我示意魏雅不要惊动他们,悄悄凑近虚掩的殿门,从门缝中向内张望,十分好奇他们兄妹之间究竞在谈些什么。

殿内灯火明亮,萧统身着朝服端坐在桌案前,手持一支朱批羊毫笔,似乎正在批阅奏折。

安吉公主身着一袭青紫色宫裙,斜斜站在案旁,低头翻阅着一本奏折,她略圆的脸蛋不再像兰陵初见时那般丰腴红润,眉目间亦不再有昔日的顽皮骄纵感觉,脸色沉重肃然、默默无语。

萧统批完了桌上奏折,将其细心合拢,叠放到右手边一杳整齐的奏本上,向安吉公主说道:“我今日的其他奏折都已批阅完了,丞相王莹奏折中所写之事,你都看明白了么?”

安吉公主缓缓抬起头,凝眸看着萧统说:“大哥,我看明白了。”

萧统视她的目光温柔和蔼,带着无限关切之意道:“王莹代其幼子王实求婚尚公主,如今诸位皇姐与四皇妹、五皇妹皆已嫁出,惟有六妹待宇闺中,王实所求便是六妹。”

安吉公生并无太多表情,答道:“前年春天父皇行猎郊外时,我曾经见过王实,因为他的马儿挡了我的路,我曾用皮鞭打过他…他后来常常托人寄书信给我。”

萧统略加沉吟,才说:“王实现任中书省秘书郎,文采人品皆出众,他属意六妹才会托丞相前来求亲。我请六妹过来,正为询问六妹心中所愿,此事可允亦可不允,六妹不必有所顾忌。”

安吉公主走近一步,将奏折平放在他面前,淡淡言道:“王莹是父皇倚重的重臣,大哥怎好驳他的面子?我三岁时母妃就已薨逝,如今父皇母后皆不在,长兄如父,一切任凭大哥作主。王实既然求娶我,大哥就遂了他的心愿吧。”

萧统并不提笔,对她道:“六妹,婚姻大事非比寻常,你不妨多斟酌几日再告诉大哥如何决择。你倘若下嫁与王实,今生今世就要一心一意与他相伴终老,异日不能再后悔了。”

安吉公主眼神坚决,摇了摇头说:“不必斟酌了,我知道大哥处处为我设想,但是我既然答应嫁他,就必定不会后悔。请大哥准奏。”

我留心听至此处,见安吉公主愿意另嫁王实,心中暗自赞同。

她与萧综的感情本是一场畸恋,注定不会有好结果,倒不如遗忘过去,另外寻觅一位真心真意之人。据萧统所言,那王实是朝臣中出类拔萃的少年才俊,且是重臣之子,论及人品门第,堪配得上安吉公主,应是一门大好姻缘。

萧统不再犹豫,提起朱笔在那张平放着的奏折上飞快写下几个宇,然后将它依样放置在案头。

安吉公主向他告辞后,轻移脚步向殿门处走来。

我闪身隐藏在廊柱后,她并未发现我,与几名庭院中等候的侍女一起离去。

魏雅在门外等候多时,趁着殿门敞开之际捧着那盏药汁进殿,跪禀道:“娘娘刚刚送来的,还热着,请殿下进用。”他本是萧统贴身近侍,说完了这几句,又趋前低笑道:“殿下真是好福气,连奴才都看得眼热……如此严寒的天气,娘娘还亲自走这一趟呢!”

萧统似乎并不关注玉盅,问他道:“我不是让你们转告来人,告诉娘娘无事多在宫中歇息,不必做这些甜羹了么?现在时候尚早,你随我一起去云华殿看看。”

魏雅见他误会,急忙上前解释,笑嘻嘻说道:“依奴才看,殿下今晚不必去云华殿了。”

萧统微有诧异,说道:“为什么?”

他一语未了,我轻轻闪身进殿,魏雅见状补充道:“奴才刚才说的娘娘就是云华殿谢妃娘娘,并非凌华阁沈妃娘娘!”他言毕迅速转身退出殿外,且将殿门严严合上,不留一丝缝隙。

我走近桌案端起那盏药汁,站在萧统面前对他娇柔微笑,说道:“这玉盏中的汤羹,萧郎若是不用,我可就要拿走了!”

萧统的明眸中霎时射出喜悦的光芒,低唤出声道:“小紫儿!怎会是你?”他见殿内四面无人,移步向前将我揽入怀中,手掌轻轻抚摸我的脊背,将唇缓缓印在我的脸颊上。

我惟恐打翻了药汁,将那玉盏紧紧抱在胸前,嘟囔着说:“萧郎,先放开我,玉盏里面有药汁……”

萧统微微放松了我一些,低头按过那玉盏,将盏盖揭开,问我道:“是什么药汁?”

天气严寒,我适才一路行走,又在昭文殿外等候了许久,药汁似乎早已凉透了,我略施法术将药汁温热,萧统揭开盏盖之际便有热气升腾,一阵清冽的药草香气随之扑鼻而来。

我向他顽皮眨眼,撒娇说:“是我向太医求来的强身健体的药汁,萧郎喝了它吧。”

原本以为他要追问来龙去脉,是哪位太医所开药方、药汁内又有哪些配料、究竞才何功用等等,岂料他并未多言半句,只向我颔首微笑应允,然后将玉盏接近唇边,一饮而尽。

我见萧统爽快喝下药汁,心中顿觉宽慰,红藤的药方一向很有灵脸,医治病患只需一贴药即可,他今日服用此药,不过三五日一定能恢复精神,不会再受法术荼毒。

他放下玉盏,自袖中取出一方锦帕,我看清了正是我绣着小孤狸画像的那一块,急忙将那锦帕接过替他拭去吞角的残留药汁。

他低头握住我的手,柔声说:“强身健体的药汁我已经喝了,小紫儿有什么奖励给我么?”

我踮起脚尖亲吻萧统的脸颊,他回应着我的亲吻,二人亲密缠绵了许久,他的身体温度渐渐升高,说话的语气渐渐低沉,如水的明眸中亦渐渐显出灼人的热度,双手更紧地拥住我。

我们虽然每日见面,却有数日不曾同房,他在昭文殿中独居多时,即使再清心寡欲之人,亦有难以控制的时刻;我毫不掩饰对他的眷恋和渴望,乖巧柔顺地依附在他胸口,聆听他微微紊乱的心跳声。

萧统轻声道:“我命人将宫院门锁上,我们……”

我料想他本是极为谨慎之人,按礼皇帝太子均不得在国丧期间召幸妃嫔,惟恐他心存顾忌,故而一直不敢对他提及今晚留宿昭文殿,此时见他主动挽留,心中求之不得,仰头微笑着对他说:“我今晚不要回云华殿去,我想留在此处陪伴萧郎,好么?”

他眼神无限温柔,将我拦腰抱起,向内殿走去。

内殿浅青色的帐幔低垂,两只长嘴的仙鹤徐徐吐出袅袅轻烟,锦帐内透出温暖馨香的气息。

他伸手拂开锦帐,将我放在床榻上,俯身亲吻我的颈项。

我们的衣裙迅速四散飘落在床前厚厚的红色羊毛锦毡上,我在他耳畔婉转低语,他的呼吸越来越乱,渐至轻轻喘息,我不敢再对他使用《素女经》心法,脑海中不断回想着红藤对我所说的“秘术”,心中暗自祈祷自己能够尽快怀上他的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