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莺忙道:“娘娘睿智,似妾身这般陋质就再好不过了。”
德妃、福晋:……你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福晋没工夫同她插科打诨,虽然减了些压力,仍一幅一幅拿起来细细端详,生怕有落网之鱼,又指着其中一副对德妃道:“娘娘,敢问这位钮祜禄氏乃贵妃亲眷么?”
云莺脑子里仿佛有闷雷炸开,钮祜禄氏!听着怎恁般耳熟?不就是日后小四他亲妈么?
第93章 篱笆
德妃道:“自然不是温僖贵妃那门钮祜禄氏, 遏必隆一家早已没有适龄的女孩子,这秀女乃四品典仪凌柱之女。”
福晋松口气,含笑道:“可惜了, 不能亲见昔日孝昭皇后那般风采。”
心下却是称愿的, 真要是抬进个皇后或者贵妃亲眷来,她该多大压力?这样的门楣,起始恐便是侧福晋,再要是生下子嗣,便能赶上她了,四品虽说不算小官, 可凌柱这支钮祜禄氏并非显赫,又不过是掌管礼仪祭祀的,徒有其名而已,想来一个格格足以打发。
德妃被勾起旧事,却轻轻叹了口气, 她倒不在乎家世不家世的,但孝昭的风采, 当世鲜有人能与之相比,她聪慧机敏、善体下心,比起后来的孝懿皇后佟佳氏何止强出百倍,偏偏寿数差了些,若她能多撑几年,德妃宁愿将老四给她抚养, 即便老四尊崇嫡母生过亲母, 那她也认了, 强如被佟佳氏弄得现在不伦不类的。
正出着神,却见云莺沉默不语, 德妃不免带了点嗔怨,“怎么,还不满意?”
她知道胤禛跟瓜尔佳氏如胶似漆,可王孙公子哪有偏宠一人的道理,早晚得学着接受——当初她从宫女被册为妃嫔时,何尝不是掉进了蜜罐子?可德妃就很清醒,男人的热情来得快去得快,老四虽不比他老子善变,可也同样是个男人,哪有海枯石烂矢志不渝的?顺治爷专宠董鄂妃,也不妨碍他跟其他女人生孩子呢。
在德妃看来,云莺是有点不懂事了。
云莺连忙解释自己并未那么想,只是昨晚没睡好,今日又太早起,才精神不足。
福晋亦从旁解释,“这都是儿臣的错,想着进宫一趟不易,诸多琐事需要打理,才请了侧福晋帮忙,额娘要怪就怪儿臣罢。”
德妃笑道:“你俩倒好得如娥皇女英一般了。”
以为新人到来促成她俩结盟,难怪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德妃并不知弘晖哮症的事,只云莺跟福晋对视一眼,各自掩口不提。
云莺答应过保守秘密,自然会做到,无论对四爷还是德妃都不会吐露半分,福晋大抵是不放心,才故意对她示好。一个母亲为了孩儿能如何折节屈膝,想想也是挺唏嘘的。
出了永和宫,福晋对云莺道:“额娘的意思,待二月份秀女参选之前会带给咱们看看。”
大致都是德妃挑好的人,当然也包括那钮祜禄氏,想来还是怕画像不足以令人放心,想叫她们看个真切——宫中画师收钱办事的不是没有。
福晋宽慰道:“这钮祜禄氏声名不显,即便比画像生得好些,想必也有限,你无须担忧。”
云莺这会子已调整好情绪,既然历史的进程注定无法阻挡,那她只要做好自己就够了,往好处想,至少这钮祜禄氏不是来与她争宠的,在小年糕进府之前,她还能过大几年舒服日子呢。
云莺含笑道:“我看那画像,直鼻广额,阔耳丰腮,双目有神,跟庙里的神像似的,可见是个有福之人。”
福晋淡淡道:“能侍奉贝勒爷已是三生有幸。”
她并未将钮祜禄氏放在眼里,不过是个格格,又有何惧?即便生下子嗣,也无法同她的弘晖相比。
云莺心想,人家才真是后福无穷咧,当太后就已经吊打一片了,更别提还那样高寿——如果能跟钮祜禄氏换一换,她倒挺乐意的,不得宠爱也没关系,反正四爷这种工作狂人在情爱上用的时间就少,等他日后登基,更是忙得连后宫都没时间去了。
云莺微微脸红,这样想好似她馋那种事似的,虽然四爷的“时间”的确不算特别持久,可她并没有太在意呢,她只是偶尔需要一点女人的浪漫而已。
奈何四爷却是最缺乏浪漫细胞的。
罢了罢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认命罢。
看着儿子满脸油汗进门来,云莺嫌弃不已,忙让侍女捉他去洗手,反思自己是否太纵容了?虽说她很同情弘晖,可这一动一静未免太极端。
挽星笑道:“小阿哥再有半年就要开蒙了,这阵子难免心野,您由他去罢。”
比起弘晖,弘曜已经算晚的,他大哥四五岁就进学了,如今弘曜虽也偶尔拿着本诗经在那摇头晃脑念诵,可那不过是玩耍而已,算不上认真启蒙。
四爷的意思,是要请南边大儒来讲学,这种人在士林中最有影响力,一呼百应,倘能得其熏陶,弘曜的视野也能开阔些。
可云莺担心这样的老师脾气太大,为人又太自负,稍稍一点违拗只怕就要动戒尺了,而弘曜亦是个性强烈,针尖碰麦芒,搞不好产生厌学情绪。
照她的意思,请个普通私塾先生也就是了,反正四书五经就那么些道理,所学有限,至于为君为臣之道,这个还得各人自己揣摩,四阿哥也不是天生就会做皇帝呀。
还有一桩,弘昐的老师还没着落,虽然是个傻儿,也不能这么放任自流吧?何况,弘昐并非低能,基本的吃穿住行他还是知道的,只人情世故欠缺些,若能请先生好好教导,或可调理出个模样?
这话云莺只在四爷跟前稍稍露出些口风,四爷便皱起眉头,显然他觉得家丑不可外扬,弘昐已经这样,好好养着就是了,何苦还穷折腾?闹得个天翻地覆,不但先生头疼,连他也脸上无光。
反正贝勒府不缺一双筷子,还怕饿死不成。
云莺心里吐槽,这跟养猪有何区别?但看四爷忌讳这话题,只得罢了,她到底是个庶母,轮不上她多管闲事,人家亲娘还没说话呢。
云莺琢磨再三,还是去找了李氏。
李氏虽然漫不经心,嘴唇却有些发抖,“怎么教?请谁教?他是个傻子,连话都听不明白,叫他上课不是白白蒙羞么?”
这个么,云莺也没想好,还得考虑课程进度的问题。她设想的是弘昐搬张桌子旁听,有不懂的让弘曜记下,过后慢慢解释,至于功课么,减半则可,想来先生不至于为这个刁难。
懂得识文断字总比现在浑浑噩噩好些。
李氏勉强道:“妹妹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人贵有自知,实在不必自取其辱,若真这么干,不但弘曜麻烦,传出去也会笑掉大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