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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舍朱门(87)

身形随着剑刃的游走而舞动,侯轻雪似乎记起段易川的剑招,那是之前贺鸣天的暗影假扮韩悉时,她亲眼见到韩悉用过的招式。只是韩悉用来感觉力道没有段易川这么狠重,甚至可以说更像自己与师父的风格。而侯轻雪并不清楚的是由于韩悉与孟岂白的一面之缘,所以韩悉在日后学剑之时脑海中总是浮现起孟岂白挥之不去的身影,所以他自己总是多用了一分心思,也为横澜岛的招式平添了一分灵气。

缠斗开始难解难分,每次剑刃相接都会发出金属鸣奏的凌厉声音,而每到这个时候,侯轻雪都会感觉到手腕一震,段易川的力量使得他的剑招更为凶狠与难以招架,更让侯轻雪头疼的是似乎段易川总是知道她的招式如何变幻,她并没有段易川的经验与深厚内力,于是只得增加速度和连接招式之间的变化。

几百招下来,段易川明显感觉到了侯轻雪几乎没有什么经验可说,她的所有招式虽然狠辣凌厉,但是却透出了显而易见的稚嫩。于是他抓住侯轻雪的破绽,以臂带动手腕,以手腕牵动扬起剑身,一招克敌,将凤凰吟打落在地。

锋利的剑身竟然直插入石板的地面!侯轻雪被自己的力量反噬震得退后了几步,一个不稳,向下跌去。

可是突然之间像是有力量托起了正在下沉的腰,转眼之间,她已经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之上。

“师父!”

韩悉感觉到自己的手还有些微微发抖,刚才那一幕在他脑海里是极为恐怖的画面,虽然以侯轻雪的身手跌倒这么一下也无碍,但他还是飞身相救,之后也不愿把手从侯轻雪身上松开来,生怕事态有变,他难以掌控。

“来得还算是时候,没有坏了我和小姑娘的兴致。”段易川看到了徒弟如此担忧与戒备的神情,隐约还是有一些怒气,他觉得自己似乎被徒弟当成了贺鸣天那样的恶人。

看到了这师徒二人之间诡异的氛围,迟钝如侯轻雪也觉察出了一丝问题,她反手握住韩悉的手,感觉到了潮湿:“韩悉,我没事,我和你师父比剑而已。”

远处温子渊和凌昼也赶了过来,他们二人看到眼下的场景也暗暗起了防备之心,只是凌昼的情绪更为复杂。

“我知道,”韩悉看出侯轻雪并未受伤,样子也颇为自然,又见到师父挪揄中隐含怒气的模样,大概也觉得自己是关心则乱,有些唐突,他笑着安抚了一下有些茫然的侯轻雪,又转身继而对段易川说道,“多谢师父手下留情。”

“我是和故友的徒儿认真比试,何来手下留情之说?”段易川哂笑了一声后对侯轻雪说:“小姑娘,你的心愿我已帮你完成,这次比试可还满意?不知道够不够得上安慰你师父的在天之灵,不过总算是了却你一桩心愿了。”

“多谢前辈!师父如果知道我替他完成了心愿,一定会高兴的!”侯轻雪虽然是败了,但是已经露出喜不自胜的情绪来,心头也因为这话而满溢出融融的暖意。

可是事后侯轻雪则没有了这样的感觉。段易川离开后韩悉匆匆拉着她回了房间,一路上韩悉一言不发且脚步极快,这让侯轻雪云里雾里不知到底是什么情况。一进房间,韩悉突然冷下了脸来,

劈头盖脸的质问:“谁让你自作主张去找我师父比剑的?”

侯轻雪还从未见过如此冷着脸且急言厉色的韩悉,她胆怯地不知说什么好,有些局促地看着韩悉的横眉冷目,嗫喏了片刻后缓缓开口:“我知道你不会同意的。”

“你当然知道!我早就和你说过离我师父远一点,可你偏偏不听!虽然我师父无心伤害你,可现在尘埃未定,如果事情有了变数,你让我怎么办才好?”韩悉虽然心中有气,但这段话他还是尽量和缓地说了出口,只是他平时还很少有不是笑着说话的时候。这样的韩悉在侯轻雪眼中简直可以称之为狰狞了。

“可这是我师父的心愿,你也知道的,而且不过是场比试,你也看到了,你师父点到为止,我不是也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侯轻雪说完还转了一个圈,可是等她再瞧韩悉的表情她才知道这个圈转得有多么愚蠢。侯轻雪此时心中既有愧疚又有愤懑,她虽然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但是让旁人担心终归是她的不是。

片刻的安静后,侯轻雪有些心虚,低着的头让愧疚更为明显,可是这样的时刻实在难捱,房间里像是能听到外面稀疏的风声掠过,虽然心中并没有认错的主意,但是侯轻雪还是决定首先服软,她抬起头来,想要将酝酿在心中的歉意脱口而出,不料眼前突然一黑,所有的话都被韩悉的吻堵在了心中。

身体和心一起沉沦,侯轻雪感觉到韩悉的气息包围着她,每一个韩悉抚摸过的地方都像是被点燃了诡异的火苗,像是黑暗都浸满了沉醉与温暖,侯轻雪紧紧地搂住韩悉的身体,双手攀上了他坚实的双肩。

缠绵像是停滞了时间,天地之间此时此刻唯有缱绻。

☆、大结局:聚散(上)

温子渊对侯轻雪与韩悉还没有拜堂就急着洞房花烛的行为无可奈何,但是笼罩在一群人间的灰色气氛却被这样的喜事而冲淡。段易川为韩悉和侯轻雪补上了新婚之后应该有的拜见高堂的礼节,这样两人的先斩后奏竟也算得上明媒正娶了。

凌昼最终还是接受了韩悉的意见,随师父一起准备返回横澜岛。送别那一日长夏像是到了尽头,清晨微凉的冷风扫过仍旧浓绿茂密的树叶,只是沙沙之声打破了夏日里闷热的沉寂,至正山庄的山谷中回荡着这样萧索的声音,愁绪也萦绕在韩悉的心头。

段易川已经跨上了马,凌昼回头望了一眼师父,又转过身来和韩悉低语道:“师父其实并不是真的生你的气,从今以后你与横澜岛再无瓜葛,他必定会挂心不已。”

“有你照顾师父我很放心,说到底还是我自私了。”韩悉低头一笑间,有化不开的愁色蔓延。

“你连自己的身份都给了我,何谈自私?只是我还是怀疑,你看叶庭云的事那么久武林中人仍然记得一清二楚,我就算改名换姓叫了韩悉又能如何?”凌昼看出韩悉的愧疚后急忙转移话题,他拍了拍韩悉的肩膀,却也不知是想安慰他还是来安慰自己。

韩悉的计划出其不意,他提出让凌昼顶替自己的身份来消弭武林大会时柔镜波的陷害,当做凌昼这个人就此消失,至于相貌的问题不比叶庭云当年柔镜波曾下武林令通缉,纵然多人见过,但横澜岛偏僻地远,少渉江湖自然就没人会费心记起。

“不,不会的,你放心好了。不过你也要好好保重,江湖险恶,世态炎凉,身在其中往往身不由己。”

“我知道,你也一样,好好照顾阿雪。”

说这话时凌昼装作若无其事的一笑,但不是所有事都能够若无其事地掩藏。

“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