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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舍朱门(2)

“叶庭云,你要是再在这坨烂肉上摸来摸去今晚就不要和我们吃饭了!”一个更清亮干脆的声音突然从湖上传来,随后一抹俏色仿佛雨燕一般轻捷地划破视线,从小舟上飞落到侯轻雪旁边,人影还没站定,又接着说道,“验尸自有衙门的仵作,你莫不是有什么恶心的爱好!”伙计被说得一齐看向双手已伸到死者衣服里的叶庭云,每个人都是一副恶心得不得了的表情,想不到一表人才的大掌柜居然……叶庭云尴尬的抽回手,站到一边:“胡说,我是大夫,看看而已。”

“你以前是大夫,现在还是么?上赶子往尸体上贴,你鼻子不是出气用的?”

“不了,下次不了,姑奶奶,我去洗手。”叶庭云只好举着手回去。

“子渊,一大早你去哪里了?”侯轻雪问道。

“陪林家三公子游湖去了。”

“那林家三公子呢?”

“在船上对我动手动脚,我就只好让他自己游回来了。”

“这个不会是林家公子吧。”侯轻雪倒吸了一口气,盯着温子渊。温子渊嘿嘿一笑说:“我是那么手脚不利索的人么。笨蛋,也不看看就这种烂的程度,你等半个月后林家老三漂过来才能看到哦。”温子渊转向旁边的伙计继续说道,“你划着船去找找,看看能不能在湖上找到林三公子然后给他捎回来。”温子渊看着伙计出发后又和侯轻雪说:“上去吧,衙门的人来了自有小叶陪着。”二人于是款款走回楼上。

眉湖的柔波依旧轻柔地抚着尸体,林三少爷的咒骂声伴随着桨声由远及近,让冷清的寒舍一下子热闹非凡。

作者有话要说:名副其实的处女作,希望大家喜欢。

☆、多虑

送走了衙门的人,叶庭云又点头哈腰的给林三少爷赔了一万个不是,等到寒舍上板关门之后他叫来温子渊和侯轻雪,将心中的疑问一一道来。

“脖子上的伤痕是致命伤,不像剑器匕首,想来应该是刀,肋骨都齐根断裂,怕是挨了力道不轻的掌法,大概是死了七天左右,摸着像是习武之人。”

“我怎么不知道这人是我杀的。”温子渊笑着说,她的刀法和掌法师承玄阳宫,都是堪称江湖一绝的武功。

“这刀口应该是弯刀所致,和你的直刀差得太多。”

“这个人会不会是陈越之?”侯轻雪突然抬起头,她觉得这也太巧了。温子渊点了点头,她后来听侯轻雪提起了陈靖山寻子的事。

“不会这么巧吧。”叶庭云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温子渊继续说道,“更何况这陈靖山可是和至正山庄交情颇深,最好不是他那个倒霉儿子。”

“哼,贺鸣天忙着今年九月初武林大会抢盟主,会在这个时侯关心他的好贤弟和好贤侄?”温子渊听到至正山庄这四个字不由得也皱紧了眉头,往事好像一下子冲上记忆,带起了些什么让她联系到了那令人作呕的尸体。

“话说回来,霞山派是什么门派?有很多仇人么?”侯轻雪清楚温子渊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至正山庄,于是换了个话题。

“行走江湖没有仇人算什么门派,不过看在贺鸣天的面子上也不至于对人家掌门的公子痛下杀手吧。胆子也忒大了些。”温子渊冷哼一声,贺鸣天对于她也不过就是一个令人厌恶的符号,两年的时间已经足够长开始新的生活。

“不行,贺鸣天如果牵扯进来发现子渊还活着,那可麻烦了,他不可能放过子渊的。”侯轻雪拉过温子渊的衣袖,看向叶庭云说道,“怎么办?”

“我会怕他?”温子渊哂笑着反握住侯轻雪的手,可是侯轻雪却觉得,温子渊的指尖溢满了从未有过的冰凉。

侯轻雪一夜未眠。

在她的世界里,除了早已长眠在浮阙雪山中的恩师孟岂白,便只剩下了温子渊和叶庭云。虽然三人相识不过是两年光景,但对于她来说,家的意义全部在于这两个人,在于寒舍。

两年前的侯轻雪陪着孟岂白一起等待死亡,她坐着床边,第一次觉得想要死死得抓住什么是一件多么强烈的渴望。

“阿雪,我很后悔。”孟岂白躺在石床上,枯槁的手上爬满了岁月的痕迹,粗硬的剑茧摩挲着侯轻雪的头顶,缎发柔软得像是曾经儿时家乡檀州的三月微风。“我如果不带你离开,你现在也许和其他孩子一样,过着你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生活。”咳嗽声打断了对话,“师父!”侯轻雪流着眼泪,伏在床边,石床冰冷异常,她伸出手去顺孟岂白的胸口,孟岂白用另一只手将她的手紧紧握住,用最后的力量:“下山去吧,去看看檀州的春天,沧南的大海,朔漠的草原,锦阳的眉湖。”他顿了顿,像是叹息般自言自语,“浮阙山太冷了。”孟岂白浑浊的目光慢慢地转向侯轻雪:“然后,用我教你的全部,带着我的凤凰吟去挑战一个人,输也好赢也罢,这是我欠他的。”

“好。”

“阿雪,我很后悔,真的。”孟岂白闭上眼睛重复着,侯令洮病逝的时候亲手将阿雪交到他怀仿佛还是昨天,小小的生命甚至感觉不到多重,阿雪安静的闭着眼睛,温暖的襁褓紧紧包裹,小脸热的两颊发红,她还不知道人世上最后一个亲人已经离自己而去,而她也将从此拥有不一样的人生,离开家乡,离开江湖,远去北上。如同现在,她不知道自己将要拥有怎样的生活,面对什么样的江湖。

“去找段易川吧,告诉他你是我的弟子。再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不喜欢的话再找个温暖点的地方,躲一辈子,其实一辈子,很短。”

“好。”

……

而现在,躺在锦阳眉湖畔寒舍屋子里的侯轻雪却觉得很是无奈,师父的第一个要求还没有达到,可是第二个却已经实现,她选了这样一个温暖的地方,选了两个温暖的人。可是今天的事让她也与两年前一样,拼命的想去抓住什么,至于是什么她很困惑,是温子渊?是寒舍?还是这种她贪恋不已的温暖。

“小妹妹一个人穿得这么俊俏行走江湖是很危险的哦。”

“阿雪你有没有想过将来的事?”

“我怕死的很,不过要是为了你和小叶也许我勇敢一下下也未尝不可。”

“男人这东西,当然小叶除外,阿雪你还是不要了解的好一点,知道的越多越觉得没意思。什

么?为什么小叶除外?因为小叶这种男人知道的越多你可以嘲笑讽刺挖苦他的越多自然就越有意思了哦。”

“一个人确实很寂寞,那个时侯之所以这么心狠手辣,恐怕就是因为我一无所有吧。”

“你怕冷?那就锦阳吧,锦阳的眉湖你听说过没有?”

天色未明,缺月高照,辗转难眠了一夜的侯轻雪猛的坐了起来,她跑出房去直奔温子渊的屋子破门而入,抓起正在熟睡的温子渊使劲儿摇了起来。

“子渊!我有话要说!”

“明……天……的……困……”温子渊意识模糊,吐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