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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三江商女(90)

兴奋的同时还要担忧,自己真的要和邵千帆站在同一条船上了么?

肩头的力量又重了几分,岳小舟巧妙地闪避开,同时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愉悦,笑着说道:“对我来说自然是惊喜,可……你不后悔?”

“你觉得这是值得后悔的事情?”邵千帆看着黑隼号越行越远,抱臂微笑。

从相识以来,他一直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轻佻样子,现在认真起来,岳小舟反而有些不习惯。迎着他直视自己的坦然目光,猛然想起晏北寒所说的话,岳小舟冷静下来。两人的合作关系是她能够掌控的范围,然而人心,她实在鞭长莫及。更何况,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在感情上有负晏北寒,利用邵千帆的感情看起来比利用他们的共同利益更可靠,但她不会做出这个选择。

“后不后悔要看决定是否草率,”岳小舟看着邵千帆的双眼,“而草不草率要看你是否知道这样做值不值得,能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说得委婉至极,又再明白不过,他想要的,她已经给不了了。

邵千帆的眼中像是江水径流而过,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却能感觉到那份暗涌的波涛。他沉默着收回目光,走到栏杆前,背对着岳小舟,低低地笑了出来,“我想要的,已经永远都得不到了。”

他低沉的嗓音让人莫名心头一颤,就像一阵哀伤的秋风掠过,卷走枯黄的衰叶,只剩下空荡荡的萧索,“小时候喜欢一个木剑,打架赢了抢来就是我的;年轻时与我爹赌气,离开家就过上我想要的生活;之后在海上时更是没什么顾忌,所以,后来我一直以为,想要的东西只要肯争取便没有得不到的,可是,岳小舟,遇到你之后我才渐渐发觉,这世上我最想要的,即便倾尽所有,也永远不会属于我。”

岳小舟克制想要安慰他的冲动,静静地不发一言,站在他的身后。

她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是徒劳,每一个字都只能算作欺骗,不如就这样,听他把想说的话说完。

“所以你问我值不值得,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你也是做生意的人,你觉得值得吗?当然不,我倾尽所有甚至不是在挽留一个梦,而是把自己困在梦中,困在这虚幻的麻痹里。”邵千帆回头,笑得悲凉无奈,“有时候,我真希望你是一个卑鄙的女人。”

岳小舟感觉到邵千帆话语中的温柔,那是他几乎从未有过的神情,又或许,是她从未注意到的。如果是她面对这样的情形,晏北寒情归他人,她又会怎么去做?

岳小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而她才清晰地领略到邵千帆的痛苦,却又因为自己是其他痛苦的根源,而什么也说不出口。

简单的安慰在她看来也是种虚伪,她现在宁愿自己拒绝邵千帆之前的邀请,好过现在对两个人都是煎熬。

“你把黑隼号当成合作的诚意就好,来,喝酒。”似乎察觉到她的挣扎,邵千帆恢复随性的笑容,走到桌前将两支酒杯倒满,递给岳小舟其中之一,“齐睿白难缠,我们也不是省油的灯,今日之后大家便是一条船上的人,生死与共,存亡不废。”

岳小舟郑重地点头,至少这一点,她绝对能做到。

抬手仰头,唇刚触到酒杯,忽然胳膊便被拉扯开,几滴酒撒到手上。邵千帆勾住她的手臂,两人双臂交绕举杯,正是共饮交杯酒的姿势。

“我拿出这么大的诚意来,你真不打算表示一下?”邵千帆轻佻的笑着,挑了挑眉,“这结盟的酒这样喝才算真心实意的盟约。”

“交杯酒我这一生只喝一次。”岳小舟说着便要把手撤回。

“两次,”邵千帆另一只手捏住她的手腕,“喝。”

岳小舟正欲拒绝,却看到他眼中涌动着近乎哀求的希冀。一杯酒的喝法,真的这么重要吗?她自己也在问自己。记忆飞快地奔流过脑海,她回忆起船上的惊魂时分,他不顾重伤将她从死亡边缘救回,他们是一起流过血的性命之交,而眼前的,不过是一杯酒而已。

指尖不知为什么轻轻颤抖,岳小舟心下一横,维持着交杯的姿势,将酒杯凑到唇边。

邵千帆如释重负地笑了出来,他舒展的笑意里没有挪揄或戏谑,只有动容和哀伤。

手臂交扣,两杯酒同时一饮而尽。

酒味浓烈,岳小舟在喝净最后一滴时才猛然想起,她还从没有与晏北寒喝过交杯酒。

之前成亲的洞房花烛夜,她把自己灌醉一头睡倒,重生后的那次也是如此,她醒来第一件事便是要掐死晏北寒,哪有时间温存。可她刚刚头脑一热说了此生只会喝一次交杯酒。

赶忙抽回手臂,岳小舟尴尬之余,却也只能长叹一口气。

“我送你回府。”相比之下,邵千帆则自然得仿佛刚才只是简单喝了杯酒。

“不了,”岳小舟看着他说,“我要去一趟码头。”

这件事,她必须要跟徐俨商量。

邵千帆也不勉强,点了点头。

岳小舟道了声告辞,向门口走去,忽然邵千帆开口叫住了她。

“等一下!”

她不想回头,却不得不回头看着他。

“你和邝真予熟吗?”邵千帆有些心不在焉。

“他很危险,”岳小舟把自己对邝真予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只是齐睿白有很多事没有和他吐露实情。”

“你也发现了?”邵千帆一愣,用打量的目光盯着岳小舟,“别的呢?”

岳小舟明白他在怀疑邝真予和齐睿白的关系,沉吟片刻后说道:“他一向唯齐睿白马首是瞻,做的事几乎都是授意之内。”

“他行事诡异,你要小心。”邵千帆声音低缓,听起来竟有几分不舍。

岳小舟还是点了点头。

“等等!”

她刚转过身便邵千帆第二次叫她。

“不要相信你身边的任何人,”邵千帆压低声音,“任何人。”

除了点头,岳小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这一次转身出门,身后格外安静,她就这样带着困惑和不安走下楼梯。

房间内,邵千帆颓然坐在座椅上,手中的酒杯不知何时已被捏碎,鲜血顺着指缝汨汨流淌。

危月楼离码头并不远,岳小舟决定走过去。

一路上,耳边都回荡着邵千帆反常的话,她忽然回忆起最初她对晏北寒复杂的心绪,心中竟慢慢漂浮起酸楚和哀凉。她是在同情邵千帆?又或者是在同情曾经的自己。

越是活得复杂的人越是渴望单纯的日子,她现在只希望一切早日结束,越早越好。

午后正是太阳炽热的时候,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码头就在不远处了。岳小舟停下脚步喘口气,掏出手帕斯文地抿去额角的汗珠。

马蹄声急促响起,一阵疾风掠过,岳小舟只觉腰上剧痛,眼前霎时漆黑一片。

她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勾起,失去平衡,重重跌落,还来不及呼痛睁眼,四肢传来绳子摩擦的热感,嘴被飞快堵住,眼上早已罩了厚重的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