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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三江商女(82)

晏北寒没有回答,黑暗中,他的身影逐渐靠近,一只手随后覆上了岳小舟满是汗珠粘腻的额头。她不适应突如其来的温暖和亲密,局促地向后挪了挪,但掌心的温度如影随形,让本已经平复的心跳骤然加速。他的掌温就和人一样温润,手指划过鼻尖时留下了浓重的药味,这味道忽然让岳小舟想起之前那胭脂的清幽香气,本就饿着的胃莫名开始泛酸。

那胭脂的味道雅致合度,和在留欢阁闻过香气的有天壤之别。想来也是,晏北寒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那些庸脂俗粉,这段时间他成了三川城炙手可热的人物,能伴在他身边的女子品味自然不会太差。

“我没有大碍了。”想到这里,她抬手拂去晏北寒的手掌,语气不自觉就生硬了。

“出了那么多汗,再躺躺吧,我去给你舀点吃的。”黑暗中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他是否察觉到语气的变化,晏北寒走下床,点亮了蜡烛后离开了房间。

岳小舟靠在床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一向相信自己的冷静和克制,为什么刚刚却突然失控?即便只是难以察觉的一瞬间,她也能够清楚地感到情绪上难以逆转的变化。在思索中,渐渐的,不对劲变成了慌乱,最终化作恐惧。

答案再明显不过。

她喜欢上了一个自己永远都不会信任的男人。

她的棋子,晏北寒。

脸颊上火热的红晕化作苍白,岳小舟渀佛感到死前的无助和恐惧,怎会么?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拼命去回忆临死前晏北寒可怖冰冷的眼神,想要把心底残存的温情驱散,可那个陌生的男子已经再无法和现在的他重叠,两个影像在心底交战,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这时,门忽然传来响动,岳小舟不知所措地盯着门口,头脑一片混乱。

“小姐?你醒了?”

岳小舟松了一口气。

“阿鸢……是你就好……”

岳鸢警惕地看了看门外,闪身进屋后将门关好,快步走到床前,脸上的疲惫和风尘仆仆在烛光下格外明显。

“你去哪里了?”岳小舟握住她的手,掌心立刻传来让人感到放松安稳的温度。

“小姐病了后我一直没有走,可忽然想起你让我吩咐徐管带的事情还没有说,索性我找了个借口离开。办成之后回来看姑爷一直在房间里,我怕他起疑心,于是一直躲在窗外,方才看见蜡烛亮了,姑爷又离开后才敢进来。”

“对。”岳小舟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可紧接着,连她自己都心中一惊。

是啊,她明明清楚自己必须不能信任晏北寒,却还是误入歧途,弥足深陷。

“小姐好受些了没?怎么脸色这样苍白?”岳鸢忧心忡忡地说到。

“阿鸢,你还记得爹以前教我们下棋时说过的话吗?”岳小舟虚弱地叹了口气,“他曾说下棋的时候虽然不能每个棋子面面俱到,但决胜的那一枚一定要牢牢掌控。”

岳鸢点了点头,道:“记得,老爷还说过,棋子就是棋子,该弃便弃。棋盘上只能想输赢,不能顾惜眼前的甜头。”

烛焰几番晃动,橘色的光晕在黑暗中化开单薄的阴翳。

许久,岳小舟向着岳鸢展颜一笑,“谢谢,阿鸢。”

冷静下来的思绪沉淀成一如既往的坚定,但心底却一片空落,渀佛连叹息都能听得见回声。岳小舟忽然倾身抱住岳鸢,想用她的体温来填补空荡荡的心,眼泪在眼眶中转啊转,脑海里有一个冷酷的声音一遍遍重复着,让她坚强起来,一个人走下去。

岳鸢不敢动,她觉得岳小舟在颤抖,渀佛正在和恐惧做殊死的挣扎,一时间她也慌乱了手脚,想要开口安慰,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不知道岳小舟在害怕什么,也不敢问,只能用力地抱紧再抱紧。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响动,岳小舟立时推开岳鸢,沉声说道:“别让他看到你在这里起疑,快,窗户。”

岳鸢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用力点头,走到窗前纵身跃出。

一个深呼吸后,岳小舟躺回到了床上,心绪犹如止水,渀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回来了。”晏北寒站在门口说了一句话后才推开门,他走进烛光照亮的范围内,将手中的托盘放下,看着岳小舟微微一笑,“饿坏了吧?”

“还好。”心弦被这个笑容扯动,但声音却没有波澜。

“这粥用鸡汤煨了几个时辰,大夫说你只能吃些清淡的东西,油已经撇过了,你尝尝。”晏北寒舀着碗走到床前坐好,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岳小舟的嘴边,她缓缓张开嘴吞了进去,一道暖流缓缓流淌,然后慢慢变冷。

“我自己来吧。”岳小舟舀过碗,专注地吃了起来,她的确太饿了。

晏北寒的手僵硬了一瞬,很快收了回来,他坐在床边专注地看着岳小舟狼吞虎咽,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积聚。她头发凌乱地散开在肩上,脸色苍白虚弱,柔软的衣料紧贴着曲线,整个人都纤瘦起来。这样的岳小舟让人很有保护的**,可偏偏她浑身都是刺,想要保护她自己却先要做好流血受伤的准备。

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岳小舟闷着头不做声,嘴不闲着脑子也在轮转如飞。她不想自己突变的情绪影响到对晏北寒的掌控,哪怕动情,他也只是一枚棋子而已,自己如果真的因小失大丢了性命丢了岳家,那这次重生岂不是笑话一场?岳小舟不能容忍自己在同一件事上第二次失败,她沉稳下心神,将空碗递给晏北寒,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

“辛苦你了。”

“还要吗?”

岳小舟摇了摇头,“北寒,我有一样东西送你。之前错过了你的生辰,现在补上贺礼希望不会太晚。”

之前她还在忐忑不安这件事要如何说出口,如今既然已经决定摒弃杂念,所需要思考的也不过只剩下措辞。如今事情走到了两难的境地,她既希望晏北寒感觉到自己的器重和关注,从而为她所使,对峙岳文谦,又不希望和他过多接触,暴露自己心底的感情。索性,还是回到两人之前的关系更为稳妥。

“谢谢你。”晏北寒先是一怔,随后展颜微笑,他弯起嘴角的样子看起来那么温柔。

“在柜子里,你看看喜不喜欢。”岳小舟十指悄悄在被子中蜷曲起来,低头不敢再看一眼。

柜门打开的声音,而后是很长时间的沉寂。

岳小舟再看向晏北寒,发现他抱着乌黑的琴身背对着自己,身影在黑暗和烛光交接的地方若隐若现。

“你不喜欢?”她有点担心,又觉得不大对劲,即便晏北寒真的不喜欢,以他的性格又怎么会表现出来。

“这琴……你从哪里找到的?”晏北寒的声音飘飘忽忽,显得格外不真实。

“我不懂文玩,是让吕绍安找到的,”岳小舟实话实说,“他说这琴是西陲难得一见的珍品。”

“他没有说错,这琴的确是珍品。西陲苦寒之地,玄梧桐百年成木,千年成材,这样一块琴木万金难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