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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莲封(229)

“好。”袁丘点头道。

三人便在院中桌旁矮凳上坐了。

听屋内诵读之声念道:“故视人之室若其室,谁窃?视人身若其身,谁贼?故盗贼亡有。犹有大夫之相乱家,诸侯之相攻国者乎?视人家若其家,谁乱?视人国若其国,谁攻?故大夫之相乱家,诸侯之相攻国者亡有。若使天下兼相爱,国与国不相攻,家与家不相乱,盗贼无有,君臣父子皆能孝慈,若此,则天下治。”

诵读声毕,内有先生与弟子问答之声,其声微轻,便不可辨了。

稍时散学,弟子们三三两两走出,都是些粗布短衣的村间孩童。

独有一人长衫锦绣、身高五尺余。

再看他眉目清秀之中倒透着几分英气,直鼻红唇,面如凝脂,在一众村童之间甚为显眼。

众人之后又走出一个青色长衫、修眉细唇、面和颜清之人。

一众弟子皆与他作别。

宁葭见了此人,有些愣怔,倒像是曾在何处见过似的。

那人见了圆觉、袁丘,便径直向他们走来。

“大师、袁大叔。”那人口中称道。

“孔先生。”圆觉、袁丘起身相迎道。

宁葭在旁闻此称呼,陡然想起一人来。

便是那日与天天在街市之中惊马危急之时自己脚踏之人!

孔先生亦望见宁葭在旁,向她拱手道:“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

“她是个女子。”袁丘笑道。

宁葭如今容颜尽毁,他已全不识得,宁葭便也只作不曾见过,向他端端正正施了一礼,道:“孔先生。”

孔先生见她此拜,倒盯着她上下望了几眼,道:“不必客气,在下孔怀虚,不知姑娘祖姓为何?”

“祖姓迟。”宁葭道。

孔怀虚向她微笑拱手道:“迟姑娘。”

宁葭便向他还以一礼。

“屋里请吧。”孔怀虚道。

说罢先转身进屋。

圆觉、袁丘、宁葭便也随之进入屋内。

先至一间学堂,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十几张书桌。

先生的桌上还放着几本书。

孔怀虚领着众人来至一间书房,房中架上皆是各类史礼兵乐等典籍。

四人落座,孔怀虚道:“二位远途辛苦,可还顺利吗?”

“阿弥陀佛。”圆觉先道得一声佛号,接着道:“荆荣大师的骨灰已送回汶州灵佛寺。”

“荆荣大师总算可以了却遗愿了。” 孔怀虚道,“听闻朝廷征兵之害愈加了得了,沿途可有所见吗?”

听了此话,袁丘抢先愤然道:“那个鸟皇帝,不知是哪里来的野人,他打仗这么厉害,还穷征什么兵,我们还差点给那些贼官兵捉了去。”

“怎么回事?”孔怀虚忙道。

袁丘便大着嗓门将那日之事说了一回,末了道:“连女人也不放过,你说过分不过分?”

指着宁葭道:“亏得小棠遇到了我袁丘,不然,这会儿还不知是个什么下场呢。”

“怎地连女子也要征兵吗?”孔怀虚闻言奇道。

“其实、是有点误会。”宁葭顿道。

便将那日情形略说了一说。

“原来如此。”三人闻言点头道。

“倒是我们二人连累了你了?”袁丘拍了拍脑袋向宁葭道。

“多蒙二位不弃,一路照顾,小棠感激在心。”宁葭道。

“到底是朝廷穷兵之过,”孔怀虚微微蹙眉道,“浣月之祸,只怕自此而起啊。”

“阿弥陀佛。”圆觉道得一声佛号,沉吟不语。

“新皇即位,残杀胞弟血亲,文武大臣、士人百姓非议纷起,宣州、化州、吉州等地拥城自立、树了反旗,却挡不住乔氏大军,不仅守将被杀身死,连百姓也被罪迁徙,背井离乡。”孔怀虚道。

宁葭闻言,翻起失亲之痛,神色惨淡。

“这新皇究竟是什么来历?听说他打御风只领了八万军却战无不胜,且手段极其残暴,满城的人没几个能活下来的。”袁丘道。

“便是皇上的嫡亲兄长,从前的太子殷穆虞。”孔怀虚道。

“从前的太子?不是已经死了吗?”袁丘奇道。

“此间之事,一言难尽。”孔怀虚道,“此人一出,浣月再无宁日。”

“阿弥陀佛。”圆觉在旁道。

“大师可有拿到荆荣大师所言之物吗?”孔怀虚向圆觉道。

圆觉点点头,自袖中取出一个黄色包袱,置于桌上打开来,内置三本书页发黄的书籍。

看其面上之字,并非浣月之文,宁葭便不识得。

孔怀虚拿起最上一本,道:“这就是《妙法莲华经》吗?”

“正是。”圆觉道,“此为《如来神力品》,余两册为《药王菩萨本事品》、《法师功德品》。此经能救一切众生者,如清凉池能满一切诸渴乏者,如寒得火,如裸者得衣,如商人得主,如子得母,如渡得船,如病得医,如暗得灯,如贫得宝,如民得王,如贾客得海,如炬除暗,能令众生离一切苦,一切病痛,能解一切生死之缚。”

袁丘此时脸上愤然之气已退去,显出宁和的模样来。

“荆荣大师果然是一代宗师,收得这般普渡之经。”孔怀虚道,“如今交付与大师,正是明珠得投明主,不枉费了天意佛心。”

“我所得尚有限,但尽绵薄之力罢了。”圆觉双手合十道。

说罢,望了望宁葭,又道:“孔先生可有适当之处安排这位女施主吗?”

作者有话要说:《梵莲封》 第149章 弦月西楼

☆、叙旧识惊魂何定

孔怀虚望向宁葭,想了想道:“桃叶与她一般年纪,不如一同做个伴儿吧。”

“也好,那便交予先生带了去吧。”圆觉道。

“小棠,”袁丘向宁葭道,“一会儿你便随孔先生去吧。”

“多谢。”宁葭向三人深施一礼道。

圆觉便与袁丘先行辞去,屋内便只剩孔怀虚与宁葭二人。

孔怀虚望了宁葭一回,道:“以后在外,不要再行这样的礼。”

“什么?”宁葭不明其意,怔道。

“我父亲曾有一位故交,姓周名里,小棠姑娘可有听说过吗?”孔怀虚道。

“没有。”宁葭摇头道。

“周叔叔有一女,三年前走失,与小棠姑娘倒是一般年纪。”孔怀虚道。

“是吗?不知他们可有寻到她吗?”宁葭道。

孔怀虚默然望着宁葭,宁葭一双眼亦望着他。

稍时孔怀虚方摇头道:“周叔叔一家四处找寻,未得踪迹,夫妻二人思女成疾,已经……”

“这……真是可惜……”宁葭顿道。

“看来,真的不是你。”孔怀虚叹道。

“什么?”宁葭奇道。

“上次匆匆一见,你虽为乞身,却礼数周全,孔某还当是故人之女,还想与姑娘再细叙,不想再未能寻到你。”孔怀虚道。

“上次?”宁葭心中惊道,“你、你还认得我?”

她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本也不认得,只是见你礼数风范方才想起。”孔怀虚道,“你的脸、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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