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荷顿时脸色大变,呆住不语。
妇人又叹得一声,道:“绫荷啊,我知道你跟楚袖感情最好,我本指望你们两个能姐妹同心,让我们这喜乐苑更上一层楼呢,谁承想她命薄运歹,得了这样的病,真是可惜了……”
“妈妈自然是可惜!”绫荷突然冷哼道。
妇人倒愣住了,直望着她。
“楚袖现在人在哪里?”绫荷又道。
妇人缓了缓脸色方道:“她一时好、一时坏,那个大夫还挺有些本事的,所以就让她留在那里多养些时候。”
“多养些时候?”绫荷又冷哼道,“她好时,你好言好语地哄着她替你卖命,如今她得了这样的病,你却把她扔在一个山野大夫那里,丝毫不顾她的死活!”
绫荷越说越声音越大,最后已经是在吼了。
“姑娘,你消消气。”她身后的红衣丫鬟轻声安抚道。
妇人皱了皱眉,道:“绫荷,你这么说,可是没良心了。楚袖是我一手栽培的,她的死活我怎会不顾?为了给她看病,我可是费尽心思,给她寻了大夫,还亲自送她去,在那儿照看了她这么些天,总也对得住她了吧。”
“是吗?那可真是难为妈妈了。”绫荷冷笑道,忽斜眼望见了一旁的宁葭,盯着宁葭上下打量了一回,又道:“这么快就找到新人了,妈妈你可真是好福气得很呢!”
“绫荷姐姐,”雨珠走上前道,“今日谭老爷约的是辰时三刻,只怕要迟了,您快去准备准备吧。”
“今日我不得便,不去了。”绫荷只扔下这一句话,转身走了出去。
“姑娘,这、还是去吧。”她身后的红衣丫鬟道,忙跟在她身后出门而去。
“妈妈,这、怎么办呢?”雨珠为难地望向妇人道。
“罢了,楚袖的事她总归不好过,让人去谭老爷府上说一声,就说、她身子不适,改日再去吧。”妇人道。
“是。”雨珠领了话自出门去了。
妇人侧头见宁葭尚立身桌旁,向她展颜笑道:“都是些家事,让姑娘见笑了。”
“岂敢。”宁葭轻声道。
妇人走至宁葭近前,伸手托起宁葭一手,摸索一回,笑道:“可有学过琴艺?”
“略知一二。”宁葭道。
妇人笑望着她点了点头,回身坐了下来,又向宁葭道:“坐吧,到了这儿,你就当是自己家一样,千万别客气。”
“多谢妈妈。”宁葭道,仍坐回原座。
“对了,还没问你的名字呢。”妇人道。
“我叫、小宁。”宁葭顿道。
“小宁,不错、不错。”妇人望着她微笑点头道,“昨日大夫诊过脉,道你身体尚弱,你可放心在这儿休养,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尽管跟我说就是了。”
宁葭又立起身来,向妇人施了一礼,道:“您的美意,小宁心领了,我已无大碍,就不多打扰了。”
“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既然来了我这喜乐苑,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你就安心住下吧。”妇人笑道。
“得蒙妈妈援手相救,已是感激不尽,怎敢再有劳烦。”宁葭道。
“我这个人没别的好处,就是心肠热,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千万别客气。”妇人道。
宁葭只一心要走,见妇人多番挽留,言辞难对,只好向妇人深深施了一礼,道:“妈妈善心,必有好报,小宁、告辞了。”
说罢转身就欲出门。
妇人忙上前扯住她的胳膊,道:“你这么执意要走,可是底下的人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让小宁姑娘你不开心了?”妇人说罢,唤道:“新珠!”
新珠忙转至妇人跟前,道:“妈妈,新珠一直勤心侍奉,不敢有误。”
“那就是雨珠了,去叫雨珠来,待客人不周,就该让她好好长长记性。”妇人正色道。
“不、不关两位姐姐的事。”宁葭忙道。
正说着,雨珠走了进来回道:“已打发了人去谭府了。”
“雨珠,”妇人脸上毫无一丝笑意地道,“小宁姑娘说是要走,可是你做了什么,惹她不高兴了?”
雨珠望了望宁葭,忽然跪倒在地,道:“妈妈,是雨珠侍奉不周,请妈妈责罚。”
“你知错就好,来人,取家法来。”妇人道。
作者有话要说:《梵莲封》 第143章 弦月西楼
☆、月门外迷雾吹散
屋外便有一个丫鬟走至门前应了声“是”,便转身去了。
宁葭忙上前道:“妈妈,您别责罚雨珠姐姐,不关她的事,她、她很好、真的!”
“小宁,你不用替她们护短,若是她们侍奉得好,你又怎么会执意要走呢?”妇人道,“她们这帮丫头,我最清楚不过了,当着我的面都是千好万好,背了我,还不知作些什么妖呢。”
方才离去的丫鬟走了进来,将手中一根约两尺长、食指粗的细木棍双手呈给妇人。
妇人接过,向雨珠道:“既知道错了,就领罚吧。”
“是。”雨珠应道。
妇人举起木棍就向雨珠打去。
“妈妈,别、别打……”宁葭在旁忙道。
妇人停下手,望着她。
“我、我不走就是。”宁葭低头小声道,“雨珠姐姐她真的没做错什么。”
“那看来,真是我错怪她了。”妇人道,收了手中细木棍,递给旁边的丫鬟,向雨珠道:“起来吧。”
“谢妈妈。”雨珠道。
又转向宁葭道:“多谢小宁姑娘。”
“小宁,坐吧,妈妈还有些话跟你说呢。”妇人道。
“多谢。”宁葭道,便仍坐了回去。
方落座,便见两个丫鬟进来,将几盘点心、一碗小米粥放在宁葭面前。
“饿了吧,你先吃点儿东西,我一会儿再来。”妇人起身道。
“不打紧。”宁葭道。
妇人向雨珠道:“好好伺候着。”
“是。”雨珠应道。
妇人便带了新珠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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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几日,妇人每日或晨间或晚间来看望宁葭,问些寝食之事。
也问些“哪里人?”“家里还有什么人?”“为何会住在山洞里?”之类的话。
宁葭只道与家人远赴探亲,遭了贼人,爹娘皆亡,只自己孤身逃得,回不得家乡,流落在外。
她如今这一番说辞已是纯熟了。
但她心中却总是惴惴不安。
她已知此处是新州,但新州究竟是何处,距离净月城有多远,可有贴着她的缉拿令,她却不知,更不敢问。
雨珠与她拿了几套新衣来,她也换了,不过她总是将自己的东西随身带着,那把匕首就藏在自己袖中。
她不想伤了谁,可是,也害怕着痛苦和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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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妇人来时,带了一张琴来,道:“白日里闷得慌,小宁不是学过琴艺吗?可愿弹上一曲?”
宁葭自不好推辞,接过琴来摆于案上,铮淙弹来,其音妙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