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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精相公太磨人(197)

卫玺见状,有些心惊,却没有像那些个太监宫人那般害怕不已,因为这早已不是她第一次在卫骁身边看到死人,更何况,她同卫骁到过西疆,亲眼见过战事,见过血流成河,见过无数死人,她早已不会像第一次在卫骁这儿见到死人的时候惊慌失措。

此时此刻,她是更为在意卫骁,因为卫骁的脾性虽然不好,却并非滥杀之人,当然,除了他不在生气的时候。

“皇兄。”卫玺唤了卫骁一声,跨进了门槛,却见殿内空空,并不见卫骁身影,卫玺遂往殿内里处床榻方向走去,只见卫骁面朝里侧躺在床榻上,身子微微蜷起,同时微微发着颤,一副痛苦的模样。

“皇兄!”卫玺眼眸微睁,紧忙跑到卫骁身旁,离得近了,她才发现卫骁面色发白,额上冷汗涔涔,双手紧紧抓着心口处的衣裳,那微长的指甲隔着衣裳嵌进心口的皮肉里,可见他此时有多痛苦。

卫玺坐在床沿上,从怀里抽出帕子为他擦掉额上的汗,同时着急道:“皇兄你怎么了?你忍一忍,小玺这就去帮你找太医来!”

卫玺说完,站起身便要走,谁知卫骁却一把抓着她的手腕,让她离开不得,只能坐在床沿上。

正当卫玺着急得再要说什么时,忽见卫骁将自己的手伸到她面前来,掌心朝上,让卫玺能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的掌心。

卫玺在看见卫骁的掌心时,她的心骤然一紧,双手也蓦地一颤。

只见卫骁手心上,那由他心口沿着手臂朝手心延伸而来的那条血线,此时已经完全越过了他的手腕,只差不到半寸的距离便要蔓延到他的掌心。

若这条血线一旦连接到手心——

皇兄就会有性命危险!并且,柏舟大哥也同样会有性命危险!

而唯一能救他们的办法,就只有,只有——

卫玺垂放在身侧的手颤抖得愈发厉害。

“小玺。”卫骁将卫玺的手腕愈抓愈紧,低沉的声音有着明显的虚弱,“替皇兄将叶柏舟找来,即刻!”

卫玺身子猛地一抖。

卫骁定定盯着她看,将她的手腕抓紧得近乎要折断,见着卫玺不做声,他的眸中顿时揉进了阴冷,又唤了她一声,“小玺?”

卫玺忽然想到在太子汤外面那夜,卫风与她说过的话。

‘小十六妹,你的心思务必藏好了,万不能让你皇兄知道。’

只见卫玺将自己颤抖的双手慢慢拢成拳,同时点了点头,努力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情愫,沉声道:“小玺知道了,小玺……这就去。”

卫骁这才松开她的手腕。

卫玺再看他一眼,而后站起身,匆忙走了。

她之所以走得匆忙,不仅是因为卫骁的情况,更是因为害怕卫骁察觉到她心中所想。

若是让皇兄知道她对柏舟大哥——

卫玺将双手抓得紧紧的,贝齿紧咬着下唇,想都不敢往下想,心中痛苦万分。

而本是面朝里侧躺在床榻上的卫骁,此时转过了身来,死死盯着卫玺的背影瞧,眼眸微微眯起,目光寒沉。

卫玺出了卫骁寝殿后,她的随身宫女冬儿瞧着她面色很是苍白难看,立刻上前来抚着她,一脸紧张不安地问道:“公主你怎么了?可是哪儿不舒服?”

卫骁的随身侍卫也当即问道:“公主您可还好?太子殿下可还好?”

只见卫玺朝侍卫淡淡一笑,道:“皇兄没事,只是累了,要好好歇歇,暂时不要让人进去打扰。”

“是,属下明白。”

“冬儿,咱们走吧。”卫玺唤了冬儿一声,离开了。

待离开了东宫,冬儿才又着着急急地问道:“公主你的脸色真的很难看,要不要让太医来看看?”

卫玺微微摇了摇头,“不必,我没事。”

冬儿还是不放心,“那是不是……是不是太子殿下为难你了?”

“没有,皇兄怎会为难我。”

“公主你就别骗冬儿了,你脸上都写着呢!”

“我……脸上写着什么了?”

“写着伤心难过!写着公主你在太子那儿受到了委屈!”冬儿着急地说着,说完后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公主,奴婢不是有意说太子殿下的。”

“没事,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卫玺轻轻一笑,却笑得很是牵强,“冬儿,我……”

“公主可是有什么要吩咐?”

“你……”卫玺又顿住了自己的话,而后仿佛用尽自己的勇气一般才道出了接下来的话,“即刻准备马车,我……我要去一趟莫府。”

*

莫府,叶柏舟坐在一株槐树下,正用一方锦帕细心擦拭着一把匕首,匕首锋利,刃口在日光下折射着出亮白的光。

他面色苍白,额上有些细细的冷汗,双手隐隐颤抖着,似在极力忍受着什么痛苦,不过未有道出口罢了。

莫府家老此时朝他徐徐走来,家老才停下脚步,便听得叶柏舟客气问道:“家老可是有事找叶某?”

家老对叶柏舟如对自家主子一般恭敬道:“禀叶公子,宁心公主前来,道是想见叶公子一面。”

叶柏舟闻言,拿着帕子的手轻轻一滑,一个不当心便滑到了锋利的匕刃上,在他手指上划开了一道血口子,只见他看着自己手指上的血,漫不经心地用帕子轻按住,冷漠道:“不见。”

“这……”家老面有为难之色,“宁心公主似有难事……”

谁知叶柏舟还是冷漠道:“还请家老代叶某去回一声,不见。”

叶柏舟在莫府已居住将近三年时日,家老多少已对其脾性有些了解,知道他说不见便是不见,自也没再多说什么,只能应声道:“小老儿明白了,这便代叶公子去回了公主。”

家老说完便转身退下了,叶柏舟继续擦拭手中的匕首。

就在家老走出十来步左右,叶柏舟抬起眼睑,忽然唤住了家老:“家老。”

家老停下脚步。

“让她进来吧,叶某不能给家老及莫府添麻烦。”叶柏舟淡淡道。

“……是,叶公子。”

家老离开后,叶柏舟竟是又一次不小心让匕首划到了自己的手指,他看着自己手上两道新口子,将擦净的匕首套回了牛皮鞘。

看来今日并不适合擦拭匕首。

叶柏舟将匕首放到手边,将左手紧抓着自己的心口,头轻轻往后仰,轻靠在身后槐树树干上,看着上边花开正茂的白色槐花,日光落进他眸子里,让他总是冷冰冰的眸子看起来柔和了几分。

十四年前,他来到这召南国的时候,也是这夏末时节,槐花开得正茂,粉白粉红,依旧美丽。

那个时候,他将将七岁,他离开周北的时候,只有母妃送他,母妃哭得肝肠寸断,死死抓着他的手不放,哭着说不让他走,是他推开了母妃手,坐上了前来召南的马车,看着跌坐在地哭得撕心裂肺的母妃,他知道只有他离开,母妃才能活得下去,他也知道,他这一走,或许再也没有机会和母妃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