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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精相公太磨人(198)

他亦知道,他到这召南国来,日子必不会好过,可为了母妃,他不得不来这儿。

这儿,远比周北繁华富庶,仅仅一处大臣家的府邸,都要比周北的皇宫要富丽要堂皇,因为穷困,所以被欺,因为弱小,所以匍匐,所以要将自己的骨血送到这儿来当质子,不知归期。

周北人喜爱槐花,所以周北处处可见槐树,一到夏末,槐花繁盛,美不胜收,他生于槐花最是灿烂的时节,所以母妃很是喜爱槐花,他,也亦然。

召南国人并不喜爱槐花,他七岁来到召南之所以能见到那尽管过了花期但依旧稀稀落落开着花儿的槐树,是在召南皇宫里,领他进宫的大太监告诉他,那是因为他们的小公主喜欢槐花,所以在宫中才能见到槐树。

也是在他来到召南国进宫面见圣上的那一日,他见到了那个喜爱槐花的小公主,不过是个三岁的小娃娃而已,生得粉粉嫩嫩,就像是一个粉雕玉琢的白玉小娃娃,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似的。

可,却是这么个得尽万千宠爱身份尊贵的小公主对他这个来自穷困弱小之国的质子没有如他人那般用满是鄙夷与不屑的眼神看他,她甚至朝他跑来,朝他伸出白净净的小手,唤着要他抱抱。

他还清楚地记得,当是她身旁的嬷嬷立刻将她的手握了回去,再朝他递来一记厌弃的眼神,道是低下的人,公主还是别碰了,有失公主的身份。

也是,他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是质子而已。

然那个白净净的白玉小公主却是一脸认真道:‘哥哥很干净,哥哥很漂亮,不要欺负哥哥。’

她依旧朝他伸出双手,白玉似的小脸红扑扑的,仍旧想要他抱抱。

他终是没有伸出手,更没有抱他,他知道,若是他真的伸出双手,或许他的双手过了那日就不会再在他的手臂上,所以,他没有理会她,同那趾高气扬的大太监走了。

他在这召南国没有什么可念想,他只求身为质子的他能给弱小的周北带来平和,即便再也没有机会与母妃相见。

其他的,他不会想也不奢求,这些身份尊贵的人,永远都不会与他有关系。

可是,有些事,不是他不想,便不会来。

他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见到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公主,每一次,她都会对他笑,有时候还会给他递来些花儿,笑着说‘这花儿很漂亮,送给哥哥’,他从未接过她的花儿,因为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及神色都在无声地说着同一句话‘你不配’。

直到他十岁那年的夏日,他生辰的那一日,她朝他递来一捧粉白粉红的槐花,他终于伸手接过,她开心地跑开,然后开心地拉来一人,笑着对他说‘哥哥,这是小玺的皇兄呢!’,那一日,他手里的槐花全都化成了齑粉。

叶柏舟看着头顶上的槐花,缓缓闭起了眼,眉心却是紧拧起,似是忆起了痛苦不堪的过往。

就在这时,只听一道轻轻的声音入了他的耳畔,“柏……叶公子。”

不用看,也不用想,他知道是谁人。

只见叶柏舟当即站起身,朝卫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叶某见过公主,公主金安。”

叶柏舟恭敬的举动及话语让卫玺咬住了下唇,面露哀伤之色,眸中似有千言万语,偏偏只有一句客气的话:“叶公子无需多礼。”

“不知公主找叶某,所为何事。”叶柏舟直起身后,看向卫玺的眼眸里,唯有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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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萤儿救柏舟好不好?

其实,叶柏舟不用问,他也知道卫玺前来,所为何事,无非是关于连心草之毒。

“我……”卫玺看着叶柏舟苍白的面色与额上细细的冷汗,欲言又止,终是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叶公子。”

“既是如此,公主可以请回了。”面对卫玺的叶柏舟,向来只有冷漠。

卫玺咬咬唇,轻轻点了点头,再看叶柏舟一眼,而后垂下了眼睑,道:“那我便先回了,不打扰叶公子。”

卫玺说完,转身便走,水袖下的双手紧紧抓握着,眸子里尽是哀伤。

有一朵槐花从树上落下,从叶柏舟眼前落下,只听冷声道:“你是为了卫骁而来的吧。”

卫玺脚步骤然停住,面有惊诧之色。

但听叶柏舟又道:“既已来了,就当把要说的话说了。”

卫玺将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贝齿紧紧咬着下唇,用力得近乎要咬出血来,她并未转过身来看着叶柏舟,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不是的,我不是为皇兄而来,我……只是来看看叶公子而已。”

她知道皇兄找柏舟大哥想要做什么,那是柏舟大哥极为厌恶的事情,她曾见过柏舟大哥用皂荚狠狠搓洗自己的身子,搓得自己浑身是血都不愿意停下手。

她也知道皇兄这般做为世人所不齿,皇兄是她敬爱的兄长,柏舟大哥是她心心念念的人,两个都是她重要的人,她根本不知自己该如何才是好,她不想柏舟大哥痛苦受难,可她也不想皇兄如此,她究竟……该怎么办才是好。

若是当初她没有拉着皇兄去见柏舟大哥的话,一切都不会变成如今这般。

都是因为她,一切都是她的错……

只听叶柏舟冷笑一声,道:“自欺欺人吧。”

“我没有,我没有自欺欺人。”卫玺赶紧道,“我知道叶公子不想看见我,我这便走。”

卫玺说完,落荒而逃。

就在这时,叶柏舟又道:“既是要叶某进宫,叶某便走这一趟。”

卫玺身子一颤,慌忙离开的脚步再一次停住,面色不仅有惊诧,还有骇然,只见她忽然转过身来,美眸因惊惶而大睁,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话一般,紧张不安道:“不,叶公子你不能去!”

叶柏舟此时已从槐树下走开,正慢慢朝她走来,神色冰冷地看着她,面无表情道:“你来,不过就是想请叶某走这一趟,又何必说叶某不能去。”

叶柏舟说完,正与卫玺擦肩而过。

卫玺骇得大睁的眼眶在微微颤抖,就在叶柏舟与她擦肩而过时,她陡然转了身,竟从叶柏舟身后一把抱住了他。

叶柏舟眸中闪过震惊,他停下了脚步。

卫玺的身子在轻颤,她的双臂也在隐隐颤抖着,像是遇着什么可怕得让人惊骇不安的事情一般,便是连她的声音都在颤抖,只听她用一种哀伤的语气激动道:“柏舟大哥,你不能去!你不能去见我皇兄!你不能去!”

愈说到最后,卫玺就愈激动,同时也愈哀伤,使得她的语气听起来好似乞求似的。

叶柏舟站着不动,也未说话,更为推开身后的卫玺,他只是微微低下头,看着卫玺紧环在他身前的双手,看着她右手手腕上的一只檀木雕成的镯子,那冷漠的眼眸揉进了痛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