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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恶城市之终生罪赎(出书版)(9)

陆绚走了过去。

「醒了?」森蓦然出声,没有回头。

「嗯,睡不着。」他站在他身后,没有靠上去。「怎么是你在这里?其他人呢?」

「这几天都是你师兄来的。」森只是这样回答,接着把最后一块渗着血水的新鲜肉块扔进池子里,才放下托盘,转过身看陆绚。「要单独聊聊吗?」

陆绚点点头,看森作势要走,他又问:「卓文信他们——」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森头也不回地丢了一句话。

在陆绚看来这完全是在敷衍他,但这个男人就是有本事把敷衍说得很正经,让人想反驳都不行。

叹了口气,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水声,陆绚转过身,就见水面上的波动慢慢缓下。他向前一步站在水池边,往池子里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水面上又缓缓泛起水波,然后一条巨大的深蓝色鱼尾巴浮出水面,拍打了一下。

他微微一笑,又靠近水池边一点,蹲了下来,片刻之后,一道人影从水里冒了出来。

精致的五官、蓝色的眼睛,乌黑的长发垂在胸前,有一大半都浮在水面上,尽管嘴里叼着半块血淋淋的肉,但仍然漂亮得不可思议。单看脸可能无法一眼分辨他是男是女,但是胸口的一片平坦证明他是男的,只是他浸泡在池中的下半身是条长长的深蓝色鱼尾,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着水。

「凫蓝。」陆绚轻轻叫了一声,伸出手摩挲他的下巴,「好久不见。」

凫蓝看了他一会儿,深蓝色的眼眸神采奕奕,恍若流光,然后深深地笑了,吐掉嘴里的肉,乖巧地用脸颊磨蹭陆绚的手。

陆绚发自内心的笑了。他小的时候,凫蓝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十几年过去后,他一点也没有变,连心智也一直像个小孩子一样。

人鱼也许不是长寿的生物,但肯定是不老的,以前他还想过如果自己五、六十岁时凫蓝还是现在这样,该如何是好。

「你还好吗?嗯……」陆绚故作不正经地笑着打量他,「还是这么漂亮。」

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凫蓝脸上的笑意更深也更耀眼。他伸出有着淡蓝色指甲的手,摸上陆绚的脸,先是轻轻试探,然后像是确定了目标,开始又揉又捏。

陆绚一张脸顿时被捏得跟包子一样,笑得龇牙咧嘴。

凫蓝看了也咯咯地笑了出来。没有语言,这就是他们的交流方式。

两人正闹着,另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凫蓝,你又欺侮陆绚了?」

凫蓝松开手。

陆绚也抬起头,看到几天未见的流火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

流火长得其实绝对算是英俊端正,可陆绚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和小时候一比,他只觉得现在的流火益发向斯文败类靠拢了。

走到水池边蹲下,流火看着凫蓝笑着说:「你不公平,只欺侮陆绚一个,也欺侮欺侮我吧!」

凫蓝漂亮的脸上马上露出不乐意的表情,尾巴一甩就游到陆绚身旁,两只手还紧紧搂着他不放。

被彻底拒绝,流火也没生气的样子,只是调侃陆绚说:「你都这么久没回来了,他还是这么粘你。」

「你怎么不检讨一下自己?」

流火装出一副正经八百的表情。「检讨什么?我可是正经的男人。」

陆绚听见这话,顿时连嘲笑都懒得了。

「好了,跟凫蓝叙旧就先到这里吧,我们该走了。」流火站起身,「森已经在大厅等你啦。」

腰上的手臂一紧,陆绚低头看着抱着他的凫蓝,笑着安抚。「我等会再来看你。」

凫蓝皱起脸,仰头盯着他看,蓝色的双瞳仿佛可以把人吸进去一样。

「放心,不骗你。」陆绚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我……暂时不走了。」

在他再三保证之下,凫蓝终于依依不舍地放开了他,只是当他和流火一起走开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凫蓝还趴在水池边看他们。

「怎么了?」

回过头,陆绚低声说了一句「没什么」。

「这里安静了不少对不对?」两人往大厅方向走的时候,流火突然问。

想到已经离开的卓文信,陆绚没答话。

「你见过卓文信他们了吧?」

「嗯。」

流火笑了笑,「两年多的时间就物是人非了。」

陆绚挑眉,「这是在讽刺我吗?」

流火摇了摇头。「我知道,你肯定会回来的。」

「那你这算向我炫耀?」陆绚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

又走了几步,流火突然停了下来,没头没尾的冒出一句,「关俊言和云初阳是我亲手葬的。」

陆绚一愣,也停下脚步,侧过头看他。

流火直勾勾地盯着他。「我把他们葬在一起,是森的意思。」

陆绚沉默了几秒,像是在消化这个事实一样,然后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地勾了下唇。

「这种时候他倒是好心了。」

流火没反驳他,只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知道吗,我永远也没办法忘记关俊言护着云初阳头的样子。」那个画面像是定格一样永远留在他的脑海里,他觉得这是种罪过,甚至想要关俊言和云初阳醒过来,好好跟他们说一声再见。

陆绚想说,他也忘不掉他看见云初阳尸体的那个画面,但终究没开口。

「死了才能真正在一起,这算什么啊?」流火皱了皱眉,「但是这对他们来说也可能是最好的结局。云初阳乱了天命,这辈子不遭报应下辈子也绝对不会好过,最后那种死法也算是赎罪了。」

这话森也跟他说过,陆绚不想追究真假,他宁愿相信是真的。

「至于关俊言,其实他每次出任务之前,云初阳都会偷偷告诉森要他小心什么人或事,不然他是活不到现在的。」

这话完全出乎陆绚的意料。

像是经过长时间的压抑后,现在当事人不在了就想全盘托出,流火低下头,继续说出自己所知的一切。

「他说不帮熟人看未来,却忍不住帮关俊言看了一次又一次,因为他见不得关俊言死,最后只好拖着他两个人一起越陷越深。」

陆绚并没有怪关俊言,应该说那终究是他和云初阳的事,他们是旁观者,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两人之间的感情已经到了什么程度,最后的结果是好是坏,他们这些旁人都无权定义。

最后,流火半开玩笑地说:「陆绚,我死的时候如果有人能把我埋了,我也就知足了。」

陆绚瞪了他一眼,「你想得美!」

流火哈哈地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没良心,也没指望你!」

嘻笑间,陆绚突然想起小时候自己跟流火比赛爬树,谁输了就要给另一个人当马骑的事。

就算是小孩子,他们当时的年纪玩那个也已经很幼稚了,但还是乐此不疲,因为他们总算在无聊的生活中,帮助对方找到一点迟来的童年快乐。

而现在他们之间似乎又有那么点回到过去的愉快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