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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恶城市之终生罪赎(出书版)(17)

陆绚转过头看他,右眼仿佛要印证森的话般,随着红色大树的骚动而益发用力地抽痛着。

「所以现在,我想为活下去争取一个机会。」森扳过他的下巴,让他更近地看着自己,「这棵树在找它被挖走的种子好延续生命。」

陆绚明白了,猛地挣脱他的箝制,向后退了几步,右眼却好像在雀跃欢呼,泛起刺眼的腥红。

森看着他已经变成红色的诡异右眼,伸出手,「陆绚,把它给我。」

陆绚没有动。

他的神情让森皱眉,又朝他走近一步,「只有让树活下来,我们才能够有活下去的机会。」

「然后呢?」陆绚凄惨一笑,接着痛心地大吼,「让这棵树继续活下去,继续制造这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

森看着他,缓缓放下手。

「你说过他的实验失败了,那为什么还要留着这些?既然失败了,我们就一起死好了!」反正,也已经死得差不多了,他讽刺地撇唇。

这一刻,陆绚觉得异常疲惫,像是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的玩笑,只差一步就能完全解脱。

沈川欠他一个解释,而他曾对沈川说会自己找答案,现在答案已经揭晓,剩下沈川的一句话他却已经不想听了。

爱语和表白,不过都是浮夸的表象。

他已经累了。

这时,森却又说:「其实沈川的实验并不算完全失败,因为,曾经出现过完成品。」在陆绚怔忡的目光下,他说出了一件让人震惊的事。「尚杉,他就是这棵树孕育出来的最好成品,而且是活得最久的,当然,也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

陆绚难以置信地睁大眼,蓦地想到尚杉在路边抽着烟对他说「我没有自己的形态」。

「至于尚杉原来是什么人,大概只有沈川知道,不过那也不重要,反正尚杉现在已经不在了。」

陆绚怔了一下,想到自己的那个梦,那个倒在血泊中的尚杉,原来……

心中的苦涩还未来得及成形,这时森突然又诡异地笑了起来,指着树上的果实说:「所以,在它们成长之后,可能就是我们失去的同伴。」

陆绚一脸茫然。

「那个也许是游浩;那个也许是云初阳,还有那个也许是关俊言——」像是玩游戏一样,森随意指了几个树上的果实说。

无法接受他的说法,陆绚猛摇头,觉得森疯了,他们都疯了。

「你可以不相信,但是你相不相信都不重要。」似乎很能理解他的心情,森平静地安抚他。他要做的只是把事实说出来,然后等陆绚的回答。

他举起手,将手指轻轻按上离他最近的果实,马上里面的胚胎便蠕动着头,来到他的手指前,隔着薄膜吸食他的血。

「放手!你疯了?!」发现他的行为,陆绚吼了一声,急忙跑过去拉他。

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森舔着被割破,或者说是被咬破的手指,看了他一眼,「我不敢保证它们成熟之后一定会是他们,但是这总是个机会,只要让这棵树活下去,他们就有希望重新活过来。」

「……如果不行呢?」陆绚幽幽反问,「如果他们没有回来,而这棵树上的东西只是一些会吸人血的怪物呢?」

「那时候我们已经不在了。」森轻声说。「我管不了将来的事,而你——」

他盯着他,「你喝了沈川的血,会和他一样永远维持现在的样貌活下去,永远不会生病、衰老,只要不受到致命伤害就不会死——」说到这里,森突然笑得有几分诡异,「高兴吗?你可以永远活下去,只要肉体不灭,你可以像神一样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高兴个屁!有病啊?」陆绚再度嘶吼,暴躁得像是被惹怒的狮子,一阵破口大骂之后,他停下来痛苦的喘息,「你明知道我不会高兴的……」他低下头,像是在喃喃自语。「我他妈的有什么好高兴的?!疯了、都是疯子……」

森看着像精神病人一样不断碎念的陆绚,半晌之后,走上前抓住他的肩。

「对不起。」他也许太过急躁了,选择在这种时候把所有一切都说出来,让陆绚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

「你说什么对不起?」陆绚苦笑两声,不知道是在笑他还是笑自己,笑过之后突然问:「你……不恨他吗?」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是不是恨沈川了。

沉默几秒,森摇了摇头。「不,如果没有他,我们可能连今天这一步都走不到。」

「你……还真是薄情。」陆绚这样说了一句,然后闭上眼不再说话。

森觉得他说的也没错,所以丝毫没有想反驳的意思。自己的确是个薄情的人,不爱人也不轻易恨人。

「陆绚,你可以恨他也可以爱他,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但是你必须做出你的选择。」

听到这话,陆绚没有开口,不是不知道要说什么,而是连思考都做不到,他的脑中几乎一片空白。

「回去吧,然后好好睡一觉,累的时候,什么都别想,因为想什么都是消极的。」最后森拍了拍他的肩,「如果可能,你很快就能再看到游浩他们了,对现在的你来说,从他们『出生』到长大成人,不过是一眨眼的事。」说完,他转过身,走到游佐的尸体前停了下来,低头看他。

严格来说,眼前人并不是游佐,但是游家兄弟两人的相貌本来就没有太大差异,而且游佐也好,游浩也罢,现在都已经离开了。

弯下腰,他把已经被血染红的人抱了起来。一年多以前,他也是这样抱着他离开的,心里的悲伤在那时就已经用完了。

等森离开之后,陆绚一个人留在原地,半晌才疲惫的把脸深深埋进掌心。

身后,还是一声声尖锐嘶哑的声音,是树上的果实发出的嘲笑。

笑着他们的生命如此脆弱。

黑暗中的纤细身影像是一条蛇一样,无声无息地进了房间。

站在床边看着熟睡的人,女人笑了一下,轻手轻脚地爬上床,身体弓成美妙的弧线。

趴在陆绚身上,她低头在他颈间轻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像是浓烈香水的味道。

「闻了这个,短时间内你是不会醒的。」看着昏迷的陆绚,言熙玲轻轻抚过他的右眼,「抱歉啦陆绚,你的右眼我会交给卓文信,至于你的血就给我吧。」说完,她张开鲜红的嘴唇,像是蛇信一样的长舌头缓缓伸了出来,只是就在舌头要碰到陆绚的嘴时,又突然停了下来。

飞快转过身,言熙玲看到门口站着的男人,不禁暗自一惊,因为她完全没有发现对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你是谁?」翻身下床,她防备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你不认识我?」沈川缓缓向前走了两步。

她轻蹙起眉打量着他,「你不是组织里的人。」

沈川笑了笑。「那你的记忆力似乎不太好。」

他充满暗示的话让言熙玲更加疑惑,不过很快就像想到了什么一样瞠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