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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倌:七夜莲(出书版)(19)

「真的。」

这是第一次有人给他承诺,但是却没有等到那人来兑现……

鼻子一酸,慕千夜睁开眼,四周是一片黑暗,窗外树影摇曳发出飒飒的响声,让他好半天才回过神。

是梦——

慕千夜又闭上眼,当时的情景,有多久没有梦到了?

他一直相信那个承诺,但等来的却是另一个人拿着一袋黄金来找他,算是那人的回报——说起来对方也算是仁至义尽,因为他其实并没有做什么。

但他不想要钱,他只想要有个人陪着他,教他识字读书。他从来没有人可以依赖,一旦想依赖一个人,就不想轻易放弃。像是雏鸟一样,第一眼看到的,便认定是亲人。

可是两年前他终于明白,有些事终究跟想象中的不同。人生在世有太多无法圆满,错一步,步步错。如今,也到该死心的时候了。

长长叹息一声,慕千夜起身下了床,披了件单衣走到窗边。两年前的那个晚上,他也是像现在这样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那时墙的那头灯火通明,烟花照得整个天空都是彩色的,今天没有烟花和灯火,只有月光洒在地上,泛着冷清的白。

望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环境,夜里凉风刮过,他低头忍不住咳了两声,再抬起头,发现司徒凛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这场景似曾相识,那个下雨天,他们两人在竹林里也是这样看着对方,只是那时的心境和此时完全不同。

看着对面的男人,慕千夜告诉自己:五年的相思,只是他幻想中的瑰丽画面,不真实而且易碎。现在也已经不是作梦幻想的年纪了,他早就应该醒了。就算在竹林时,司徒凛是真心喜欢他的,但在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一切都成了空。

此时的司徒凛与之心思不同,前半夜,他一直无法入睡,却不是因为疲惫。原本他想让慕千夜一个人在山庄里待一阵子,让他体验一下自生自灭的感觉,但当真这样决定了,却又放不下心。

白天那个来找慕千夜的男人让他有些在意,从前不说,在尉城的时候,他也见识过慕千夜的另一种魅力。

想到慕千夜就住在他旁边,他没多想,换上衣服就过来了,直到看到站在窗口的慕千夜,往日两人相处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

有一瞬间,五年前的那个小男宠和现在的慕千夜重迭起来,他发现,自己原来是记得的。

「为什么不睡?」缓缓走到窗边,司徒凛低声问了一句。

慕千夜看着他,「你不也没睡吗?」

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对话,让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司徒凛不喜欢他这样的态度,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想到自己的所做所为,睡不着了?」他似笑非笑地问。

「庄主大半夜的不睡,就是专门来找麻烦的?」

见他突然伶牙俐齿起来,司徒凛伸出一只手撑在窗台上,低头对着他细细打量起来。

月光下,慕千夜的头发任意披散,身上仅罩着件薄衫,整个人在风中显得单薄,看到他,也没有任何表情。

「你不为自己之后的处境担忧?」

慕千夜垂下眼,「担忧又怎么样?你会放了我?」

「你说呢?」司徒凛轻笑一声。

没有回答,慕千夜转身,「时候不早了,庄主回去休息吧。」然而还没走两步就被身后的人抓住手臂。

司徒凛稍一用力就将他扯了回来,将人搂入怀里,用一只手臂扣在胸前,他低下头贴在慕千夜耳边,暧昧地问:「你这算是认命了?」

慕千夜没有动,只是静静地任由他搂着。

见他没有反应,司徒凛也不生气,扬起嘴角在他耳边说:「今天,有个男人来找莲公子——」

慕千夜微微抬起头看着前方。

「他说他仰慕莲公子已久,一听说你被人赎身带走了,就马不停蹄地从尉城追过来。他愿意出重金赎你,恳请我成全。没想到,还有人这么为你死心塌地——」

他每句话都透着浓浓的讽刺意味,慕千夜静静地听他说完,然后笑了一下,「不是每个人都像司徒庄主你这么深明大义,拿得起,放得下。」

他一口一个「庄主」,惹得司徒凛皱眉,「你这是在说我虚情假意?」

慕千夜摇了摇头,「说到底,两年前确实是我私自逃出山庄,现在回来了就是你司徒山庄的人。你让我留在这里也好,赶出去也好,都是你的权力。」

缓缓拉开他的手,他回头看了司徒凛一眼,「或者,把我卖给其它人,虽然不值多少钱,但是肯定比我当年卖进司徒山庄时要多些。」

司徒凛又一把抓回他,「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讽刺我?」

「你要那样想,我也没办法。」

「你在尉城时接近我,难道不是想回到我身边?现在这态度又算什么?」他忍不住提高音量。

慕千夜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不,只是一切又回到从前,但是我们都不一样了。」他说完便转头离开。

司徒凛看着他慢慢消失在房间的黑暗中,刚才抓着他的那只手仍然停在半空中,片刻之后,他放下手,缓缓握紧拳头。

把慕千夜关在这里,不让人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他只是想他服软,哪怕只是向他低一次头,他都能不计前嫌的重新待他好。但没想到慕千夜竟比以前更冷漠了。

在竹林的时候,慕千夜的冷漠里透着爱慕,现在,却已经全然不见当时的感情。

慕千夜说的没错,他们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

与他的关系,似乎走到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司徒凛在心里问自己到底要拿这个人怎么办?

就像一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放开,不想;毁掉,又舍不得。

只是上天似乎没打算给他仔细思考的时间,第二天一早,又有人上司徒山庄,这次仍然是来求见莲公子的。

昨天刚送走一个,今天又来了一个,消息未免传得太快,而且比起上一个,这次的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次来的是个中年男人,看上去文质彬彬,但又透着一股浓浓的生意人气息,从衣着上看来应该是小有家业。与司徒凛寒喧几句之后,男人让下人抬进了几只大箱子,打开之后,一箱白银、一箱黄金,还有一箱珍珠,颗颗圆润饱满,大小相同。

看着眼前的金银珠宝,司徒凛的脸色比看到三大箱人头好不了多少,抬头问对方,「这是什么意思?」

「孙某经商数十载,虽然妻妾众多,但一年前在尉城见到莲公子才知道人生还需一知己。与莲公子把酒言欢一夜,才知以前生意场上的应酬皆是逢场作戏。虽然莲公子是青楼中人,但孙某从未看轻他。」

男人伸手指着三个箱子,「孙某愿意用这三箱黄金、白银与珍珠为莲公子赎身,还望司徒庄主成全!」

又是一番感人的表白,但在司徒凛听来狗屁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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