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蚌珠儿(298)

这些都是家里嫡出的子孙,自然要找关键人扶持着,以后好站关键位置,他们前几日也是思来想去,想到最后,竟然是这个顾家老七冒了出来。

瞧瞧人家,一揽子好事儿做下来,今上跟储君那个不爱,那个不看重。

真是的,老顾家几代人,怕是心眼子都长这个人身上了。

顾昭想了一会,回身倒是实话实说:“安排下倒是可以……可怎么熬我不管,就拿我家茂德来说,老实人,实木芯子,他就是再熬,也就这样了!”

顾茂德听了这话,顿时脸上涨红涨红的。

定婴大喜,坐起来招呼顾昭过去,顾昭才不去,依旧站着。

定婴便笑着帮茂德添好话:“你也别怪他,他有他的难处,再不看你也看你阿兄的面儿,人啊,到底是老实点儿好些,好歹不闯祸。”

顾昭点点头叹息了一下点点头:“……我只管扶上马,至于他们跑多远,就看他们自己了。”

屋里人闻听大喜,齐元景连声道好:“好,好好,正应如此,我们几家就该如此!相互帮衬才是百年之计!”

说完,他开始摆出派头训斥子孙:“你们小叔叔看年纪比你们有些还小,可你们看看这些年他是什么样儿?也不是我当面夸他,就是他家里有几个哥哥帮衬,可关心起门谁不是一家过一家的日子!而今你们看看这才多少年,他的体面竟是我们这些在朝多少年的都比不上了……”

顾昭有些脸红,忙道:“你说这些做什么?”

后唤海也点点头道:“哎……怎么不能说!他们生于富贵,长于富贵,有些知道父母辛苦的,好歹不给家里找麻烦,最怕的就是那些合该觉着这世上的都欠了他的,满上京一座城除了皇帝跟他们老子,竟是谁也不放在眼里。”

顾茂德他们赶紧一起道不敢。

后唤海冷笑:“不敢?就别说这话了,老夫在刑部也煎熬了这些年,你们有什么私密,你们竟只当你们做的聪明,谁也不知道?”他重重的放下手里拿着的盘着的珠子,站起来走到这些晚辈的面前,弯腰威胁道:“那是我们几个老不死的不爱计较,能给你们遮掩了,以后看谁管你们!”

这里面有人的脑袋低的更往下了。

后唤海回身对顾昭抱拳道:“老七,旁个话儿老哥我也不提了,待我们折子一上便只剩你跟老齐支架,这么五家人,上上下下多少口子繁杂,你说的没错儿,扶上马,随他们蹦跶去……哎!这竟是那个点儿都没赶好,都耽误了!你……你费心了!”

说罢,后唤海的腰也弯了下来。

顾昭赶紧双手负起他来,又把这些晚辈儿拉起来,而今他这会子倒是想开了,不就帮点小忙么,不看谁,看桃子也得办啊,这些人好歹自己能拉一把,可自己的桃子呢?而今方一岁多,以后又依靠谁去?

元秀他到底是皇帝,要从大局走,以后要说照顾,要说人面,怕是要依赖这些人比元秀还要多了,毕竟万丈大厦平地起,甭看脑袋看地基。

顾昭扶起这些晚辈儿,便打发他们出去,这才坐下对几位老哥哥道:“你们也甭说那些废话,什么冯裳说的?我看你们是早有打算吧?”

说到这里,顾昭拍拍桌子,假意怒道:“赶紧的,别云山雾罩的,详详细细的跟我说说,到这会子我还没明白呢,好端端的一去三!”

这几位互相看看,便都笑了。

定婴道:“得了,就是你不问,我们自然也要说的,这一则,而今我们都三朝了,你去看看史书,有几个四朝的?三朝是吉利,这四朝可……”

定婴扬扬眉毛,一副我一说你心里立刻就明白的样儿……

顾昭一想,呦,可不是这样,三朝元老是好福气,若是出个四朝元老,这就是命硬了,一辈子熬死三个皇帝,服务四朝,这是皇帝克星好么。

嗯,这也算一条好理由!老齐而今二朝,自然敢留下。

定婴继续道:“这二则,你算算,我,老齐,老后,还有后海,加上你,咱们在朝里到底站了几门?”

顾昭一算,可不是,想想都瘆的慌,迁丁司,刑部,吏部,礼部……护帝六星竟垄断了朝上百分之六十的权利,他若是皇帝,怕也是早就烦躁了,怎么哪里都有这堆人!

顾昭顿时心里一阵恶心抽抽,造成这样结果的人竟然是他自己啊!

太糟心了!

想想阿润多可怜,在阿润眼里,他最是个大公无私,心思清明的人,可他不知道,他朝上最大的毒瘤,却是自己枕边人给弄出来的。

想到这里,顾昭便心里越发难受,也没了刚才半隐半露的那股子霸气。

这屋里具都是老奸巨猾的,见顾昭脸色不好,后唤海与顾家最亲,他便过来拍拍顾昭的肩膀道:“老七?”

顾昭恍惚中清醒,抬脸笑笑道:“啊?哦!几位哥哥别多心,不关你们的事儿,我只想到自己,想到自己那一摊子……定老哥,你继续说你那三?”

定婴轻笑:“三啊,哎呀,三啊,三~我们几个不才,却也都是有眼色的,你看历史上那些个烧冷香的英雄名士,凭谁不是临时抱佛脚,到头了,到头了才开始四处打点,也不管香的臭的都要去捧一捧,咱们家倒也是不用去捧,可好歹也得有些为君分忧的姿态,今上是个与旁个皇帝不一样的,不说先帝,你去看历朝历代,能自苦成这样的……哎,不多,我们有福分啊!”

哎?竟是这样看么?顾昭不觉脊梁直了直,心里很是与有荣焉……

“我主是个不容易的,说句大不敬,命里带了辛劳……早先……你们不知道这从前的事情……”

定婴住了话想了一会方道:“……哎,不提早先了,我主自幼高洁,是个什么都看的谪仙一般的人物,早年他也是入了画道的,人也清高,那会子王爷府早先的先生们也是赞不绝口的,可谁能想到先帝会伤了眼呢……也罢了,这具是命啊……谁能扛过命里注定去……

自我主登基,瞧瞧那是什么日子,先帝好武糟蹋完了家当,我主只能素食布衣煎熬自己,说是一心向佛,这亦不过是面子话罢了,我主倒是想若先帝一般排场排场,可也得有钱呢!这些年了,你们看看那体面的龙袍我主才做了几身?这具是我等之过啊……”

顾昭心里一颤,顿时撇嘴了,神马素食布衣,他顿顿有肉好不好,表面简朴?那面穿的用的哪个不是自己操心费力,生怕他委屈着……

定婴犹在唠叨:“……这么些年了,我主苦巴巴的煎熬,总是把最大的麻烦移民绝户之事处理完成了,还处理的那么妥当……”

顾昭怒了!

心道,那是我的功劳!!!!!

“而今,我们都看出来了,我主这也是给后来的帝王开了一派新样儿,能成就也是注定的!能从庙里挣扎出来,那就不是一般人!

遇着这样的盛世我们几个也是……哎,既不能有些作用,我们还不如有些眼色给我主清清场子,待我们明儿告老下去了,那在朝上没事儿干烙大饼子的,嘿嘿!也就该有些眼色齐码儿给我主腾地方了!”

顾昭脸上笑容越来越多,开始连连点头,心道,干得好!太应该了,太应该了!

“这四则么……像我们这样的人家的子弟,虽不必蟾宫摘桂,可也得从下面开始学学东西,如此,我们便商议着那里辛苦,便叫他们到哪里去!可这辛苦,也不能私下里不言不语的辛苦,如此,我们便想,放在太子那边辛苦,只当多受几年罪,存些资历,以后……就看他们的福分了……”

顾昭高兴的很,便打起精神捧着几个老家伙来,如此,他们的话题越说越开,后也不知道说了多久,天气儿忽然冷了下来,下起小雨,雨水慢慢汇集顺着房檐滴滴答答的流淌下来……

顾昭担心桃子,便命人去抱,没一会子,定花春亲手抱着桃子进来,开玩笑似的说了桃子在外的趣事,说他又打了一些瓷器,又冒了什么小话儿……

顾昭赶紧抱歉着道:“这……这就是个野人!快着呢!泥鳅一样,捞都捞不住,若不然我拿带子拴着他!一时拉不住他就弹出去了!”

定花春没有吭气,只笑着摸桃子的头,桃子一手拿着寿桃,一手拿着一块啃了半边儿的点心。

他左右看看,便把那个大桃举着在顾昭的嘴边道:“爹……吃!”

顾昭心里感动,就着他的手便大大的咬了一口,桃子才不是个缺吃少喝的,他爹啃了他的桃,他也不生气,倒是又把点心赶紧举了过去。

顾昭还要咬,后唤海却看不惯了:“我说你这人,孩子给你吃,你便意思意思就算了,你还真吃孩子的?”

顾昭才不理他,他很认真的道谢,与桃子分享了点心。

这夜顾昭回家,躺在床上他跟阿润很认真的吹了枕头风,定婴怎么说的,老后怎么说的……

他说的话自与旁人分量不同,阿润知道了之后也是十分感动,顾昭求的事情他自然是没有不应的。

对皇帝来说,那都不算事儿,不就是想去元秀面前露露脸么!准了!

转眼没几天,朝上顿时炸了窝,定婴,后唤海他们竟都要告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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