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蚌珠儿(260)

白学路大惊失色,一脸冷汗,他惊慌的看了一眼刑部右侍郎后唤海,后唤海微微摇头,摇头之后他撩撩袍子,带头跪下道:“陛下!臣等有罪!”

如此,这殿内殿外便齐齐的都口称有罪的跪了下来。

是呀,你们都有罪!

赵淳润也站起来,他看看这些大臣,这么多天了,他们君臣就这样僵持着,他们不愿意看到有第三股力量站起来,更不愿意今上掌握更多的权力。

于是上京就这样乱了,所有跟迁丁司有关的官员家,乃至于堂堂国公府,这些人一个没放过,统统的是打搅了一遍。

这些大臣呢?他们是装聋作哑的看着热闹,更有人在后面煽风点火。

其实!这样的对弈少么?事实上这样的事儿多了去了,自先帝起,它就没断过。

赵淳润不想与之计较,他只是背着手走到台阶边上站了一会,方慢慢用一贯的好脾气甚至带着笑容温言道:“以前常有人劝朕,非所怨,勿怨!可今日……寡人怨矣……凡君者莫不欲其臣之忠,从来只听过忠君,君未必信!如今到了本朝本代,却也是开了眼界了!”他说完笑笑便叫了一人:“奉天将军李斋可在?”

李斋愣了一下,赶紧出班又跪道:“臣在。”

赵淳润一步一步的走下阶梯,边走边下旨:“调右路军入京,代替五城兵马司行事司职……”

如今五城兵马司指挥云良一愣,大叫了一声:“陛下!”

赵淳润没有搭理他,只是很失望的瞥了他一眼。

一时间,庄成秀也罢,徐东兴也罢,都是面红耳赤的。

赵淳润继续高声吩咐李斋道:“着飞鱼军参领李齐带军于上京西红叶庵,筑高墙,即日起,凡有在上京违禁作乱的妇人,诰命者……立圈红叶庵,至于……犯妇家中主事之人,无论是谁,何种品级,既内眷也管不好,这官也就不要当了……”

大臣们已经呆掉了,按照惯例,这诰命们的事情合该后宫皇后管理,有些人敢于将家里的女眷放出来祸害人,也皆是因为后宫如今群凤无首,今上即便是再生气,难不成还真跟婆娘家计较不成?

如今看来,陛下是真的计较了,非但计较,今上还准备严惩了。

这下子,事不关己的微微退后,却有前太师胡寂的长子大司农胡宥忽蹦出来质问:“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赵淳润看了他一眼:“胡宥大人这是在质问朕?”

胡宥赶忙又跪道:“臣不敢,臣只是……”他忽一脸正色抬头道:“臣以为,士大夫分值而听,诸侯之君分土而守,三公总方而议,而天子合该拱己而正矣!”

胡宥说的这话,正是这朝廷上上下下的心声,大家各做各的不好么?陛下你悠哉悠哉的做你的皇帝不好么?

赵淳润笑了下,他从手腕上剥下佛珠掂在手里转了两圈之后,又走回台阶上道:“天下之事苟有当于理,而今虽拂乎人情,勿恤也!”

得,陛下说完这边退朝了……

得!这也是顾昭最恶心的一桩事儿,上辈子他么的好歹也是一位老师,而今上朝,非但要早起这也就罢了,这群王八蛋他么的子乎者也,引经据典起来,他么的听不懂这叫怎么办?

这还是他出身好,生来就有爵位,不必科考他也有官身,事实上,这天下之大,上对床榻,要不要官身却也是真正的无所谓了,反正,还不是由着他折腾?

赵淳润本该有个惯例,就是下朝之后先开个小朝,仪个小会,换一套素色平袍子去拈个香,然后乘船溜达一下散散心,许还能睡一会子,或者喂喂他那几只小金鱼儿。

说起这小金鱼,这本是赵淳润的心爱,他以前也是十分愿意分享给顾昭一起养的。

赵淳润是个极其简朴之人,吃饭穿衣皆不讲究,可唯独对这小金鱼,他是万般喜欢的,还弄了各种碧玉缸,琉璃缸,还有水晶缸去养活。

最起先,他也是万分高兴的搬入郡公府,将一排鱼缸摆在正处于顾昭一起乐!奈何,顾小郡公爷做寿司鱼生的,他养一天死一条,养两天死两条……

闹到最后,赵淳润高低是怕了他,竟是一条也不许他碰了。

今天也是如此,下了朝,吃了点东西,赵淳润换了衣裳去看望自己那些小金鱼,还拿着小金网子清理了一次浴缸。

一般赵淳润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都是为了调整心情。

待处理完事物,赵淳润悄悄回到郡公府,一进门,就看到顾昭靠在正堂的椅子上,鞋也没穿,就抱着腿发呆呢。

听到赵淳润进屋,顾昭眼睛一亮,赶紧抬头招呼他:“阿润,阿润!赶紧来,有事儿跟你说。”

赵淳润伸开胳膊换衣裳:“你也舍得回来?不去陪你的好学生了?”

顾昭撇嘴:“这话说的颇酸,我是为谁?还不是为了你?你说,我是没爵位,还是没有钱儿花,不是为你,我何苦被你连累?到现在,你还说起风凉话了!”

赵淳润道:“那里有,你这是胡说我。”

得,最近这些天,这样的埋怨是见天按照饭食来的,赵淳润实在也是不想听,又不得不听,只好趿拉着鞋过去,用巴结的语调道:“是我错,是我连累你!全部都是我的错好了吧?”

顾昭大怒:“什么叫好了吧?本就是被你连累!”

孙希在门口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无奈的盘膝靠墙根坐下了。

细仔悄悄蹭过去也坐下问:“孙叔叔,里面又开始了?”

孙希点点头:“啊,吵来吵去就那样,你等会子再进去。”

细仔呲呲牙,悄悄跟孙希嘀咕:“孙叔叔,不瞒您,我跟我婆娘最近也这样……”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这是个太监,便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道:“今儿阳老爷不错啊!这暖和的!”

孙希倒是不在意的笑笑,他点了一袋烟吧嗒几口后说道:“可不是一样么,天下的人家还不就是那点子事儿,这东西讲究个门里门外,甭管门里怎么折腾,怎么闹腾,嘿!一宿过去,啥事儿没有,是吧?”

“是!是是……”

“可,门外不这样,门外的那都是外人,凭他们嘴巴上吧嗒吧嗒说的多么好,多么亲,那是没遇到事儿呢!遇到事儿啊,还是门里的人当用贴心,这人啊,熟稔了,日子久了,磕磕碰碰也是常理不是,可生老病死,那都是门里面的管着,门外可管不着!你说一样不一样……陛下?”

孙希跟细仔讪讪的自墙边站起来,顾昭皱着眉毛看着他俩,赵淳润是一脸啼笑皆非的道:“你个一辈子无儿无女的老太监,说这些干嘛?你竟是百事通了?给谁听呢?快滚蛋!”

孙希厚脸皮的笑着:“嘿,虽老奴一辈子无儿无女,可天下的道理还不一样么?老奴虽然无儿无女,可干孙子也是有几个的,这家长里短的,天下还不一样,凭恃大家小家,道理是一样的,您说呢陛下?”

赵淳润笑了下:“我打你这老货,越来越胆大了,这院里没陛下!怎么又忘了?”

顾昭看他顺眼,便与他添好话:“我说老孙,我听说你把你几个干孙孙的家都预备迁到甘州?那地方,现在别人提起来那可是苦地方,你到也真舍得!”

孙希依旧笑着道:“哪能呢?舍得!舍得!再愿意不过了!老奴才不傻,老奴虽命苦不堪,却也看得几本古书,那甘州可是好地方啊,古书上记载,那是山清水秀,人杰地灵之地。

远的不说,前朝上京御用的稻米,干果,丝绸,那都是甘州那地界出的,这地方,要不是兵灾,瘟疫绝了户,而今还轮不到老奴讨便宜呢,如此,小爷,您那移民局的户口的宝印,您可得给老奴盖上几个,这样的便宜不沾,那就是傻子了!!!!!”

顾昭听到孙希这样说,顿时心情大悦,他主动的拍拍孙希的肩膀,拉着赵淳润又进了屋子,坐在桌子边上继续谈判。

待赵淳润坐好,顾昭回手给他端了茶壶茶盏,还亲手帮捧了杯子献于帝前。

赵淳润失笑:“你……你这是作哪路妖呢?”

顾昭一窜又蹦到他背后捶肩捏背,他不是个侍奉人的好货色,几拳头砸下去,赵淳润顿时腰酸背痛的蹦了起来:“快停了吧阿昭,你有话好好说,可别这样,朕也是有年纪的人了,架不住你这般折磨。”

顾昭讪讪的笑笑:“那……那不是有事儿求你么,不好好巴结也不成啊。”

赵淳润挑挑眉毛,讥笑着说他:“呦,这倒稀罕了,你说说吧,赦令,诏令,御令,凡举朕能颁布的,你那个没动过?印就在那里,郡公爷想盖就盖!还用问我?如今来求我这倒是稀罕事儿了?”

顾昭挠挠后脑勺,依旧是一脸巴结:“那个,那个是那个哈!公事儿,公事儿公办知道不?正事跟私事儿一样么?我求你的是私事儿,私事儿就得你管,你是咱家大家长,孩子的事儿不找你找谁?”

赵淳润轻笑,复又坐下,托着下巴问到:“嗯?私事儿?”

顾昭:“对,私事儿,有些私事儿……其实是损害到了你的利益,如此小的想走走万岁爷的门路,给我家里,我的徒儿求个恩典。”

竟是这样么?赵淳润愣了一下,坐直了对顾昭招手道:“过来坐,你与我详细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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