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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大欢喜(92)+番外

抬眉,他冲花倾城揶揄:“这椅子挺凉么?干嘛站了个把时辰,都不坐。”

花倾城面色不改冷冷的看着程仲颐的一举一动。

见花倾城没有开口撵人,程仲颐心底的把握便增大了几分。他把背往龙椅上靠,翘着腿,下颔高高的抬起,态度有些不恭:“本大爷也不和你绕弯子。死丫头从楼阁跳下去,若不是有守门士卒及时挺身而出且以其身作垫,她和屁娃早就摔成一摊肉泥,哪里还能躺在床上等着太医来医治。一个至死都不忘向你报复的笨女人,你真打算救她?”

“我和她的事,无需与你细说。”花倾城眸子里寒冷乍现,却并未否认最后的问询。

程仲颐哈哈一笑,双手交叉搁于膝:“抑或这么说,你救她,只因恨她入骨,不愿见她如此轻易死去。她同样恨你入骨,只要她一天不死,她就一天不会放下对你的仇恨与报复。”

“彼此折磨并且乐此不疲,你俩…… ” 有意无意放慢了语速,程仲颐盯着花倾城的眼,表情略复杂,“在这一点,倒挺像。”

见花倾城不反对,也不回应,程仲颐收起不恭的态度,正色道:“其实,她下定决心以身赴死之前,曾与我有过一番长谈。”

“她被侍书强行灌下有催产之效的汤药,听到侍书讲,她的生母死于难产。自那以后,她便试着找回空白的记忆,直至最近她的身子越来越不好,眼睛也逐渐看不清楚,她才慢慢想起来她是谁。”

催生?

花倾城心中微愕。他记得很清楚,董澴兮曾试探性问过他,若侍书有意令她早产,他会不会为她杀了诗书,而他当时的回答是…… “为你?除掉我的左右臂?”

花倾城眯起眼眸,沉沉的吸了一口气:“董澴兮她想起些什么?”

程仲颐不自觉的清了清嗓子,迎着花倾城明亮如炬的目光:“死丫头说,她姓曾,出生在一个显贵之家。她的父亲被仇敌刑部侍郎程恩栽赃了一个“私贩官盐”的罪名,被处以极刑。 她隐姓埋名藏于灵隐寺,青灯古佛十七载,始终放不下家仇,于是遁下山来,欲向程恩报仇雪恨。”

“程恩?”花倾城喃喃道。他从没想到董澴兮有如此复杂的过去。刑部侍郎程恩,即是程昭容娘娘的养父,亦是程少桑的生父。

很久之前,董澴兮与程少桑颇为接近,莫非她有意靠拢程恩?

猜到了花倾城的心思,程仲颐哈哈一笑,摇头道:“姓花的,她认识程少桑时连她自己是谁都记不得,岂会有意靠拢程恩?不过,她倒是亲口承认,她当年真正刻意接近的人,正是本大爷我。”

“接近你?”花倾城先是一愣,继而哑然失笑,正打算道“怎么可能”四个字,话,留在嘴边旋又生生止住。因为他想起来,程恩,亦是程仲颐的堂叔。

花倾城哑然。

程仲颐却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语气也略苦涩:“死丫头说,她原打算伺机向我寻仇,不料我却先弃她于不顾,尔后,她被你所伤,失去记忆,忘却从前,成为你手中的一颗棋。”

花倾城不予置评,寒冷的目光直勾勾停留在程仲颐的面庞,看着程仲颐抬头冲他再度哈哈一笑,笑容莫名有些伤感:“姓花的,人生就是这般意外,对罢。”

然而,程仲颐眼中的伤感似是昙花一现,他又清了清嗓子,缓缓道:“她说,她若没有复仇之心,就不会溜下山;她若没有复仇之心,就不会接近我;她若没有复仇之心,就不会一直记恨于你…… 她还说,她图谋了很多事,却一件都未能成功,反倒伤了唯一一个真心待她好的男人。

“她说,她对不住那个好男人。”程仲颐压低声音嗫嚅,语句变得逶迤而唏嘘,以至于最后几个字,一字一字落入花倾城的耳,令花倾城动了动唇,欲言,却又止。

两个大男人,忽的,彼此沉默。

最终是程仲颐打破相顾无言的尴尬气氛,他从龙椅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花倾城面前:“她说,这个男人法号怀真,是她藏匿于灵隐寺过着孤苦无依的日子时的唯一陪伴,亦是她这一辈子难以放下的牵挂。只是,她再怎么牵挂他,在“恨”这个字面前,所有情感都变得苍白。”

话音刚落,程仲颐瞥见花倾城眼底浮起的不可思议,他哈哈大笑三声,粗着嗓子道:“姓花的,本大爷知道你对那丫头也不全是恨,不如,你我二人做一桩买卖?”

“买卖?”这一回,花倾城冷冷反问,“你凭什么认为我会采纳你的想法?”

“就凭本大爷与你说了这么多婆婆妈妈的废话,你也没把本大爷我撵出去。”程仲颐揶揄,他甚至百无禁忌的抬起胳膊重重拍了一把花倾城的肩,“姓花的,我曾仔细研究过丫头的脉象,她的脉浮乱且毫无章法,确有大限将至之兆,但我窃以为,以毒攻毒,可以令她枯木再逢春。”

“即是说,以你身体里的金蝉,替代她身体里残败的金蝉。移宫换羽之时,你亦可略施内力封住她头顶百会穴,如此一来她将彻底丧失全部记忆,就连你是谁,她都不再记得。”

“程仲颐,你倒是挺关心董澴兮。”花倾城面色阴晴不定道,寒冷的目光攫住程仲颐,以至于程仲颐非常识趣赶紧地收回胳膊。

默默观察着花倾城面容乍现的阴霾,程仲颐故意优哉游哉了态度: “当然,她会忘记所有人,包括她的青梅竹马。 倒是你,既可选择重新与她相识相知,亦可轻而易举掌控她,折磨她。”

如意料之中,花倾城沉默了。

但这份沉默未有持续很久,须臾,花倾城冰冷的开了口:“即便董澴兮忘记过去又如何?有你这个最大障碍存在,任何的变化,不过是轮回反复。”

程仲颐听懂话里的深意,哈哈大笑起来:“姓花的,你果然老谋深算,任何事情都算得分毫不差。”

止住笑,他颔首,平静道:“本大爷懂你的意思,放心,不会让你做亏本的买卖。我的命你大可拿去,如此一来,她就永远不会再想起我,也不会想起灵隐寺,更不会想起怀真,甚至想不起她和你的种种过往。”

“从此之后,再无人与你作对。哪怕是昭容娘娘,孤立无援而无旁人支撑的她亦无法再与你为敌。”程仲颐重重叹了一口气, “不过,怀真老弟他天性善良,只要你愿意真心善待那丫头,怀真老弟一定不会重提旧事徒添她的烦恼。 又或者,看在你那失心疯的皇后妹妹如此喜欢怀真老弟的情分上,你略施小计,让怀真老弟一辈子都不能恢复清醒,也不失为上上之策。”

“皇后”二字令花倾城冰冷的表情有了几分松动,他动了动唇,半晌,语气依然冷然:“程仲颐,你说了半天,其实是想借我之力救活董澴兮。但你有无想过,我若拒绝,你今天一样得死!”

复杂的目光盯着花倾城,程仲颐哑然失笑:“花倾城,你向来心狠手辣坏事做绝,但少做一两件坏事,也不会妨碍道你什么。至于那丫头,却是一辈子都属于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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