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安筠和虞谷争论了一路关于当年有没有故意让她摸自己的问题。
到镇上的宾馆下车郦安筠还一股火, 老板娘还在前台看电视,笑眯眯地问:“怎么吵架了?”
虞谷:“没有吵架。”
她车上还有一袋村里老太太送的石榴,递给老板说:“姐你尝尝这个, 野山石榴。”
郦安筠原本以为这是虞谷给她准备的, 呆呆地看着石榴被前台老板娘收走,虞谷侧过脸, 发现她眼神还没收回, 笑着从兜里掏出一个:“这还有。”
递到眼前的野石榴表皮粗糙, 完全没超市卖的红心石榴看上去喜庆,郦安筠哼了一声, “我又不是差这点吃的。”
虞谷打了个哈欠, 懒得和郦安筠继续吵架, “睡觉去了。”
她把石榴塞到郦安筠敞开外套里面的v领毛衣, 石榴差点从郦安筠胸前滚下去,好在这东西粗糙, 也滚不下去,顶多勾了勾郦安筠的毛衣。
“不能塞我手上吗?”郦安筠追了上去, 奈何虞谷腿比她长, 一步两个台阶也能迅速遥遥领先,站在转角处等她,若无其事地说:“你不是嫌弃这个又嫌弃那个的。”
郦安筠直接把石榴扔了回去,“对,嫌弃死了,你自己吃吧。”
虞谷差点没接到, 郦安筠顺势反超过她, 幼稚地转头,居高临下地等她, 为的就是说一句你快点。
她的卷发乱糟糟的,毛衣也因为扯开石榴有些不对称,仿佛精美的摆件有了生气,没那么昂贵到虞谷连触摸都隔着玻璃了。虞谷点头,又把石榴塞到了自己兜里,“那我自己吃。”
郦安筠率先抵达房间门口,却忘了自己没有房卡,还是得等虞谷过来。
小镇旅馆就是路边的建筑随便改的,也没连锁酒店铺满地毯的规格,更没有什么装饰画,甚至走廊的灯都坏了一盏。
毫无温馨可言,深夜一个人入住恐怕还挺惊悚。
虞谷却故意慢吞吞的,就那么点路走得宛如蜗牛,明知道郦安筠在瞪她还不急不慢。
郦安筠:“别演了,快点。”
虞谷:“太累了,走不动。”
她装也不装点好的,开车的时候还振振有词当年的郦安筠跑完步装柔弱,实际上她也没差。
郦安筠:“你别以为我没看你扛铁锅啊,累个屁,你壮得狠。”
虞谷还在挪动,周围的房间房门紧闭,也不是都住满的,但还能听到某一间传来的声音。
带麻将桌的转角房间特别热闹,洗牌像是在耳边洗。
这样的宾馆条件如果对出差的郦安筠来说完全是灾难,她完全有找订酒店的员工理论。
但现在不是出差,虞谷不是同事,郦安筠看她走过来,仍然有种恍如隔世的缥缈感。
她压抑多年,因为虞谷太熟,不适合,朋友关系,父母认识等等的不合适都在这段时间拧成了成倍的悸动。
像是嘲笑她的自讨苦吃,又是何必。
哪怕郦安筠离开扬草,就算是同性恋,苍城也有更好的选择。
比如同行,又比如团建遇见的新人,比如沈愿介绍的朋友,她们都非常优秀。
偏偏不是虞谷。
沈愿似乎在视频里瞥过虞谷后就无比笃定郦安筠的遮掩。
她这人向来随性,还要问一句你不想吃不代表没其他人想吃。
即便唱丧曲的邱艾的喜欢不是那一种,仍然让郦安筠产生了危机感……和饥饿感。
她想吃掉虞谷,很多年前就这么想了。
昨天的贴近更像是一场多年积累欲望的泄洪,郦安筠知道一旦打开这个口子,她再也回不去了。
虞谷也没打扰郦安筠发呆,她开了房门,滴声后进屋插卡,小宾馆也没人打扫,需要人工服务。
床还是昨天战斗到一半的凌乱状态,虞谷扫一眼脑子里就叠满回味的触感。
柔软的郦安筠和颤抖的郦安筠。
虞谷看郦安筠还在发呆,把人拎了进来,关门的瞬间郦安筠抱住她,虞谷把人抱起放到床沿,“我今天真的没力气,累死了。”
拒绝的非常明显。
郦安筠:“我什么都没说。”
虞谷脱了外套倒了下去,“你脸上就写着。”
郦安筠明知对方说不出好词还是下意识地问:“写着什么?”
虞谷:“我们做吧。”
郦安筠:“不做。”
她终于掰回一成,得意地笑了笑,虞谷伸手扯了扯她的毛衣衣摆,郦安筠也倒了下来,刚想骂人虞谷就说:“明天我要先走,老板娘会送你过去的。”
郦安筠还记得那兜石榴,眯着眼问:“你和这个老板娘关系很好?”
虞谷:“还可以吧,她老公去世是我开席的。”
郦安筠刚才还看了眼挂在墙上的营业执照,看老板娘岁数也没多大,顶多三十出头,只是化妆更显年龄。
她嘀咕一句:“你们经常聊天?”
虞谷:“你想什么呢,人家都有孩子了。”
郦安筠嗤笑:“也不妨碍找第二春啊。”
她简直草木皆兵,虞谷的笑声从喉咙滚出来,戏谑中又有些许难过,“郦安筠,你以前有这么在乎我的感情问题吗?”
高中以前她们形影不离,郦安筠脾气再不好也有男生孜孜不倦表白,虞谷也不是没听过同学吐槽这群男生贱骨头的。
“哇她们被郦安筠骂难道很爽吗?”
“郦安筠只喜欢成绩好的。”
大家聊到这种话题总是下意识地看向坐在角落的虞谷,班上最高的女同学课间喜欢玩桌游,一群人围在一起,郦安筠和同学从外面回来,看见虞谷聚众玩牌,比老师脸还黑。
“那不如和虞谷,她真的好爱管虞谷啊,我朋友这么管我我会很烦的。”
“虞谷脾气好啊,有事拜托她也不会拒绝的。”
“我都想和她谈恋爱了,感觉很幸福。”
“那恐怕轮不到你,总得是郦安筠第一个吧。”
这样的话郦安筠也听过,玩笑的成分占比很高,同性恋爱很多时候是一种揶揄,在谈话之间炒热气氛,至于真的,没人敢说。
这个时期的郦安筠比小学刚转学过来好多了,没那么目中无人,骨子里的高傲仍然在,但也会在聊天中掌握话题。
唯独这个话题总会让她不爽,“为什么我是第一个啊?谁要和虞谷谈恋爱。”
同学:“那你要和谁谈恋爱,不会真的要成绩全县第一吧?那也是女孩啊。”
另一个同学:“智性恋,我懂,虞谷成绩一般般,的确没什么魅力。”
有人插嘴:“谁说的!隔壁班有人还喜欢虞谷呢。”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假装转身过去要写错题的郦安筠也忍不住竖起耳朵。
还有人摇她胳膊问:“郦安筠,要是虞谷谈恋爱不和你一起上下学怎么办?”
谁都知道她们形影不离,郦安筠完全没考虑过这个选项,她已经习惯和虞谷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