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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钥(247)

绯红注意到了树海的表情。

其实她不太能懂那表情底下代表的意义,但奇怪的是,绯红的脸却因此莫名其妙绯红了起来,幸亏她平时总是训练自己平心静气,很快地,她压抑下那种奇妙的感觉,将刚刚所想到的回答告诉树海。

“我想,你会讨厌死亡,但是却又觉得有一种牵系的原因,也许在于你早已在你的内心深处感觉到,生与死是相连系的。”

“生与死是相连系的?”

绯红点点头,很认真的想了一下。

绯红平时说话的机会不多,所以必须考虑着该怎么说才能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又可以让树海明白,然后,她想起了自己唯一在政治以外的兴趣。

绯红喜欢种花,那是让人很难想象得到的兴趣,尤其是在她这种个性的人身上。

也许再刚硬的女孩子都有柔性的一面,在绯红而言,喜欢花朵、并且细心种植它们,就是她身为一个女孩子最柔性的一面。

“我不晓得自己的发现是不是正确,但是我在种花的时候发觉,当一片土地越是曾经有过死亡,或是有许多的花朵树叶在上面腐烂,来年生长出来的花就越是美丽。

“每次看着生长得更加娇艳的花朵,我都有一种‘过去的牺牲,造就出新生命’的感觉……你……如果我记得没错,你不是一个跟我相同的生物,而是一棵树,也许你会比我更懂得这些。”

绯红想到树海的本体,再想到刚刚自己发表的意见,脸又红了起来。

在一棵树的面前讨论植物的生死,感觉上就像在一个剑术高手前面练剑一样。

但是,看着十几岁孩子模样的树海,绯红很难把他当成一棵树,甚至也无法将他当成孩子,因为树海看着自己的双眼里,有着比绯红更多的世界。

树海没有嘲笑她。

他被绯红刚刚的话给打到脑海深处,因为绯红用了一种他最容易了解的方式告诉他答案。

花谢花落,树海看过了多少年的时光,每一年里,他都看着四周的花朵绽放,树叶展绿,一旦过了时节,就枯萎凋落。

对于一棵树来说,那是一季,但是对于一朵花来说,那已经是一次的生死。

当树海生长在这大地时,他更可以感觉到花儿死亡,树叶掉落后,它们是如何慢慢地成为土地的一部分,滋养土地,让树根获得足够的营养,培养出下一次的花季盛开。

那是一个循环,一个生与死之间的循环。

漫天的话语纷乱落在耳际你我沉默不回应

牵你的手你却哭红了眼睛路途漫长无止尽

多想提起勇气好好地呵护你

不让你受委屈苦也愿意

那些痛的记忆落在春的泥土里

滋养了大地开出下一个花季

风中你的泪滴滴滴落在回忆里

让我们取名叫做珍惜

迷雾散尽一切终于变清晰爱与痛都成回忆

遗忘过去繁花灿烂在天际等待已有了结局

我会提起勇气好好地呵护你

不让你受委屈苦也愿意

漫天纷飞的话语落在春的泥土里

滋养了大地开出下一个花季

风中你的泪滴滴滴落在回忆里

让我们取名叫做珍惜

让我们懂得学会珍惜

歌声从菲嘉的军营里悠悠传出,树海并没有真正的完整听过,当初朔华和天籁第一次相遇时,树海并不在场。

但是,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树海偶尔会听到天籁轻轻哼着。

朔华跟天籁都喜欢唱自己家乡的歌曲,一个是因为去世的母亲喜欢所以唱,另一个总爱说那是因为女孩子喜欢歌词里的多愁善感。

绝大部分的歌曲,两人都是用家乡的母语唱,但是这一首,是其中一首朔华曾经翻译成这个世界语言的歌曲,以前树海都只是听着听着,没有仔细去想,毕竟身为一棵树,他实在很少有机会去体会歌词里所谓的爱情。

但现在不同。

树海感觉到歌词中那反复哼唱着的意义。

也许每一个人感觉到的都不一样,而此时此刻,歌词像是在告诉着树海,死亡,其实是为了让下一次的生存更美好,每一次的生死之间,都是一种唯一,所以不要害怕,但请珍惜。

“好美的歌……”

绯红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歌曲,跟以前所听到的完全不同,可是听着这样的歌,不晓得为什么,她竟然想起过去的日子里,和洛得少爷相处的每一段时刻。

有欢笑,有严苛,有认真,有失落……

绯红跟洛得之间,不是爱情,一直都不是,可是当洛得石化的那一瞬间,绯红痛得好像自己会跟着死去一样。

明明是那么痛苦的一件事,但,为什么现在她脑海中,却一直浮现着少爷总是温和的笑容,就像是哥哥看着妹妹一样?

水气雾了眼眶,绯红咬牙忍住,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她是个长官,她不能随意哭泣。

就在绯红努力眨眼阻止泪水滑落时,奇异的景象,发生在她眼前。

军部所储存的灯油量其实并没有多到可艾萨克满遍地,而人体也不是燃烧的好材料,因此随着武腾国尚存兵力向后逃窜,遗留下来的火星随着时间过去,烧尽了灯油,烧光了士兵身上所有能烧的物体之后,就只剩下点点火星飘在半空。

从第二道城防的城墙上,可以看到武腾士兵退去的方向依然燃着火焰,但是布满烧焦尸体的这一头,熄灭的烟雾胜过了火光。

战场上遗留士兵的尸体是正常,然而所有人的眼中却看到了奇异的景象。

这一片火光灭去的土地上,隐隐约约间仍泛着光芒,那种光并不是火焰造成的,些微的白光感觉上,就像月光从士兵的尸体中透出一样。

每一个人都揉着眼睛,怀疑着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时,尸体上竟然冒出了翠绿色的嫩芽。

许许多多数不清的嫩芽开始覆盖所有的躯体,一棵接着一棵迅速地抽长,一下子就有了手臂一样的高度,每一棵都伸展翠绿色的叶子,直到再也看不到底下的景观。

然后,翠绿的叶子开始凋谢,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每一根枝干上都冒出了花苞,接着在眨眼间,绽放成鲜血般艳红的花朵。

这种鲜红的花朵,从来没有人看过。

每一朵花的花瓣都长长的、纤细的伸展着,花瓣与花瓣间排列并不紧密,花瓣的数量也不多,***几乎比花瓣的长度还要多一倍,但是错落间,却带着一种萧条却又华丽的美。

那是什么样的花朵?

“在我们的世界,叫这种花为彼岸花,别名曼珠沙华。”

刚刚还在唱着歌的天籁,在战场上再也看不到一点尸体时,顺着楼梯站上城墙。

天籁的视线,无法离开这些鲜红的花朵。

“彼岸花?”

“原本是在‘秋彼岸’之时开花,但是后来被引伸为佛教彼岸的字意,我说佛教你可能不懂,一般认为是生长在三途河边的接引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