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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星映月(18)

过了雪山就是沧州,温六也曾经带著中毒的他越过那座山到边关,才寻求到赫连的帮忙。

当时没有人想得到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有办法带著一个重伤的大人越过雪山,反而意外的让他们活了下来。

如果人在沧州的话……

席沉玉伸捏了捏人中,觉得疲累至极。

对温六来说沧州值得他挂念的只有一样,就是凤鸣楼。

他为什麽会没有注意到?他在沧州的时候怎麽没想过上凤鸣楼看看?

如果他当时去了,也许现在事情会完全不一样。

席沉玉深吸了口气,现在想这些都毫无意义,他睁开眼睛侧头望向上官,「上官。」

「是。」上官看著席沉玉的神情也跟著认真起来。

「沧州城的老街上有座凤鸣楼,找人查一下那座楼里有多少人,有什麽身家背景,绝对要小心,别让任何人知道我在查凤鸣楼,速度要快,知道吗?」席沉玉紧拧著眉认真地叮咛上官。

「知道了,我绝对会小心。」上官用力点点头。

「去吧。」席沉玉点点头,上官一向是很让他放心的。

看著上官离去,席沉玉不禁长叹了口气,想著等温六回来,他一定要好好跟他谈一谈。

晓星映月 09

温六常常想著慕容云飞告诫他的话。

所以此时他突然想起了小俞和阿川的脸,那麽鲜明的模样,好像人就在他眼前。

小俞说话有些结巴,所以他不爱说话,因为不想被人笑。

阿川是独子,跟小俞住在同一个大杂院里,因为小俞有三个弟弟两个妹妹,所以把阿川当成第四个弟弟来看,两个人感情就像亲兄弟一样好。

阿川死时才十二岁,小俞十六岁。

那年他老大废了右手,相爷死了独生女儿,他眼睁睁地看著侯爷带著颜磊和慕容云飞像去送死一样的进了宫,而他被留在府里,等著他们不知道回不回得来。

那次慕容云飞告诉他,往後有任何决定,再怎麽急再怎麽困难也要思考周全,再怎麽慌乱都要先想著小俞跟阿川的脸,这样就不会再做出错的决定了

所以他只要觉得烦躁,觉得事情棘手的时候,他就会想起小俞和阿川的脸。

他不知道他这次的决定有没有错,他只想保住苗家兄弟的生活。

虽然他不觉得他这个决定是错的,但也许……他该更谨慎一点的。

温六微叹了口气,抬头望去城门已在不远处。

望见城门的同时他愣了会儿,不远的前方站著一个人,也许是他一路都在想事情所以没有注意到,等他注意到那个人是谁的时候,那人已经笑著朝他走近。

「才一阵子不见,就不认得我了?还是……你还在生我的气?」

温六怔怔地望著他,半晌才摇摇头,他还在想席沉玉不知道会不会气他把上官送到青天监去。

席沉玉只笑了笑,转身走进旁边的杏花林里,温六犹豫了会儿,跟在他身後走了进去。

雪才刚融,现下正是绿叶尽落,连枝头花苞都没有的时候。

席沉玉走了好一阵才停下脚步,回头望著温六,语气温和,「还在气我让上官抓了蓝洛平?」

温六摇摇头,低声开口,「我也把上官送到青天监去了……」

席沉玉笑了笑,「那算打平?」

温六低著头,半晌才点点头算是答应。

席沉玉望著他许久,朝他走近了几步,直至他身前才轻声开口,「燕家兄弟过得好吗?」

温六眉头一皱瞬间警戒起来,抬头望著席沉玉的神情,想起慕容云飞信里的内容,心又软了下来,他不知道他该怎麽回应,他不想去警戒身前这个人。

温六在心里挣扎了会儿,才抬头望著他,「你用什麽身份问我?你要跟我谈公事?还是私事?」

席沉玉想起自己也曾经这麽问过雷子云,只叹了口气,「玉衡,这真的重要吗?」

其实温六一问出口,看著席沉玉的神情就後悔了,只低下头觉得懊恼,考虑了许久才认真的凝望著他,「他们过得很好,很平静,这十年是他们过得最平稳快乐的日子,我希望他们还能这样过下去。」

席沉玉只能苦笑,「他们过得好,那被留下来的人怎麽办?他们没想过吗?」

温六怔了怔才意会过来他指的也许是燕长青,但他只能老实回答,「他已经记不起任何事了,他只有这十年的记忆。不管被留下来的是谁,他都不会认得了。」

席沉玉只挑起眉,似乎是懂了他的意思,只语气温和的继续说下去,「那你就更该送他们回京,京里多的是名医,就算医不好他,他也能拥有一份为人尊重的好工作,你堂妹也可以过上好日子。」

温六只能苦笑著摇头,「我想过,但这不是他们要的。」

「又不是孩子了,怎麽只考虑要什麽样的生活,皇上为了他失踪一案记挂了多少年,若他能回来也能了了皇上一椿心事。」席沉玉嘲讽似的笑了笑。

「你明知道这跟皇上无关。」温六有时候就气他不想讲实话的时候,就会搬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出来。「你何不说你都能放下回边关生活的梦想留在京里了,他们为什麽不能?」

席沉玉看起来很平静,连皱一下眉都没有,只是语气平和的回答,「玉衡,我留在京里是为了你。」

温六停顿了会儿,想要回答却又没有开口,他知道席沉玉是为了自己留下来的,如果没有遇上他的话,席沉玉可能会留在京里一阵子,然後找机会辞官回到边关,他真想的话多的是方法。

「当然我放不下我们家丞相也是一点。」席沉玉叹了口气,望著温六的神情极度温柔。「玉衡,我知道你是为了他们著想,但是为他们好的方法不只顺著他们而已。」

温六避开他的目光,低著头没有回答,他知道自己要是看著他的神情绝对会心软。

「我知道你们对燕长青的印象不是那麽好,但是只要你肯花点时间了解他的事,你一定……」

「够了,我不想听。」温六抬起头来,神情坚决,他知道燕长青的事,他同情他,但他不想听席沉玉来说,不想听一个和燕长青熟识的人说,他知道他一旦听了就会顺著席沉玉的方法去做,而这是最糟的一个方法。

席沉玉凝著眉似乎在思考他该怎麽说,温六知道他考虑的是燕长青,正如同自己考虑的是他们兄弟一样,他深吸了口气,坚决地望著他,「你想办这个案子也无妨,就当他们死了吧,不管如何我都会保护他们的生活。」

席沉玉抬头起来望著他,很平静的回问,「就算我挡在你面前也一样?」

温六咬著牙,神情坚决的用力点点头。

席沉玉却是笑了起来,语气听起来轻松,但说出来的话却沉重无比,「真希望我有你那种勇气。」

温六只觉得心里一紧,却什麽也回答不出来。

席沉玉只是望著他,语气平淡地开口,「你想要的就是这样而已吗?当他们死了,不要让人打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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