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的伤也差不多了，一起走。”
“你要留到正月过后？”
“这几年我在中州也培养出一批亲信，信得过，这一次是为了韩子期的事来，也还没谈妥，等凤妤回了他，我还有别的事要找他谈。”方楚宁说，“父帅来信，让我阻拦这笔交易，你想看他的兵力部署，问我就行，何苦大费周章？”
“这么坦诚？”
方楚宁盯着棋盘，思考着要下在哪儿，“朝廷和宁州今年又打不起来，兵力部署随时可以调，我告诉你又何妨？事实上，我也想知道父帅要怎么安排，我们这两年交流很少，桑南的战报……我也很少看到。”
“大帅为何不让你看桑南的战报？”谢珏脸色凝重，“以前在宁州时，大帅经常和父亲交流战况，就算回了京，他的战报也是隔三岔五就送来。你在中州险要之地，他没理由瞒着你。”
方楚宁落子后，端起一杯茶润润喉，红薯的香气勾着他的馋虫，“我是拿下中州，明面上是中州的主帅。也培养出一批自己的亲信，可这批亲信更忠心父帅，他们是父帅派来中州牵制我的。我都能想到他的矛盾，一方面希望我尽快拿下中州，一方面又怕我在中州一人独大，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年他和侯爷会交流战况，是因为南北战场息息相关，如今中州主要是防宁州铁骑。”
方楚宁这么说，谢珏就明白了。
方楚宁拿着小刀，切开红薯，香气夹着热气不断上涌，极是诱人，方楚宁喉结微滚，他和谢珏曾经有一段日子，只靠红薯和水维生。吃了足足五日，等脱困后，见到红薯他都想吐，多年未食，又有些想念。
“忘了告诉你一个消息，宇文景又有儿子，静妃和兰嫔都生了儿子，太子就显得没那么的……稀罕了。”方楚宁轻描淡写地丢下一个绝密消息，“你的影卫消息，应该也快到了。”
“他倒是子嗣颇丰。”谢珏冷笑，“这两年宫中添不少喜讯，两位皇子都出于世家，表兄竟让他们顺利出生。”
“林和礼在宫中插不进手，你的影卫消息传得越来越少，你也该知道，皇宫如今没那么容易传递消息，想做什么都会束手束脚。皇后也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女子，自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方楚宁淡淡说，“宇文景没那么容易对付，林和礼和父帅让我来中州时就预想到，我不甘人下，必会拿下中州，宇文景就不敢太过嚣张。”
可他的父帅相信他的能力，又要打造一条链子，把他稳稳地拴住。
谢珏心情沉重，若不是因为他，方楚宁或许不会被大帅……当年林和礼让方楚宁到中州时，他就知道会这样。
当时，他想着总有一天，他会让表兄悔不当初。
可他看着方楚宁的眉目，心中压了一块巨石，若是一意孤行，他就只能伤害眼前人。
谢珏想到自己的身世，犹豫地问，“你……大帅没催你成婚？”
方楚宁笑意微敛，“你希望我成婚吗？”
“问你什么，回什么，别拿问题堵我。”谢珏隐有火气。
“没有。”
“为何？”谢珏不理解，宫中说过几次赐婚，方楚宁到底是怎么挡的，世家子弟在他们这年龄，都该成婚了。
大帅和长公主虽是鞭长莫及，却也不会由他一意孤行，方楚宁终归要成婚的。
“我该娶谁呢？”方楚宁意味深长地建议，“你这么了解我的喜好，给我介绍一个姑娘？”
“你爱娶不娶，与我何干。”谢珏盯着棋盘，这一子他已思考良久，迟迟未下，方楚宁也没有催促他。
谢珣抱着如意进来时，正好听到方楚宁说介绍姑娘，瞬间黑了脸，这不是戳他二哥的心吗？岂有此理！！！
“方楚宁，我来给你介绍啊，等会我就修书一封给安远侯夫人，让他帮你留意京中的适龄姑娘，你喜欢什么样的？”谢珣微笑问，“一定喜欢蠢笨的美人吧？”
谢珏，“……”
方楚宁失笑，“对，我就喜欢蠢美人，长得好看，又没脑子的，正好。”
第441章 知心大哥哥
谢珣被方楚宁这话激怒，却见他家二哥以拳抵唇，似是在笑，谢珣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谢珏笑过几次，一时看得困惑至极。
二哥聪明绝顶，方楚宁说喜欢蠢笨美人，他笑什么？
他本来一腔怒火见谢珏笑了，如火遇冰，如意挣扎着下来，跑到谢珏身边，被他抱上来，方楚宁盘子里的红薯已切开，正冒着香气和热气。如意嘴馋，舔舔唇瓣，目光渴望地看着谢珏，小胖手指着红薯，从眼神到动作都生动地表达他想吃的欲望。
方楚宁笑着把红薯推过去，谢珏挡了一下，“你吃，他有。”
为何要吃红薯呢？
方楚宁并不挑嘴，却有一个坏习惯，他受伤时不爱吃东西，只喜欢喝酒。不管眼前摆着多喜欢吃的东西，他就是没胃口。所以他的伤比谢珣轻，却好得比谢珣慢，又是冬天骨头散漫只想躺。可谢珏看不惯他这虚弱的模样，问他爱吃什么，谁知道他要吃谢珏亲手烤的红薯。
当年吃到吐的东西，受伤时却又想吃了。
谢珣拿过红薯切开，一勺一勺地挖给如意吃，烤过的红薯又香又糯，如意喜欢极了，等不及谢珣喂，自己用手去挖，还反哺谢珏，拿着小半块喂谢珏。
谢珏看着他湿漉漉的手，非常冷酷地拒绝儿子的好意，拿过毛巾擦他的手，如意见他不吃，喂给谢珣。
谢珣倒是一点都不嫌弃，非常捧场。
如意开心地笑起来，从谢珏怀里站起来，伸手要谢珣抱，谢珣把他抱过来喂，方楚宁看他动作熟练，显然没少喂。
方楚宁看着谢珣和如意，他若抱着如意出去闲逛，陌生人也定会觉得他们是一对父子，如意太像谢家人。
“等安远侯夫人为你物色好姑娘，你们定亲时，我一定给你送一份大礼。”谢珣仍不忘了说方楚宁定亲的事。
“行，我定亲时，你记得送礼。”方楚宁好整以暇地说，“就我救过你三次性命的份上，送金山银山也不过分吧？”
谢珣咬牙切齿，“难道我没救过你？我也帮你挡过一箭。”
“那还剩下两命呢！”
谢珣，“……”
一句救命之恩压过来，谢珣有点想发火，又没底气，方楚宁的确救过他很多次，谢珣刚上战场时是一个半大的少年郎。十四岁，刚从京都锦绣窝里出来，热血，莽撞，有那样强大的哥哥，昔年的小侯爷冲锋陷阵不顾生死，一心想要当杀敌的大英雄。
镇北侯是真狠心，也不管他，任由他去冲锋陷阵，面对北蛮那么强壮的骑兵弓箭队，谢珣也是一马当先，从不畏惧。
方楚宁在他受伤几次后也去了先锋队，每次都在他身旁，斩落过射向他的箭，挡开过刺向他的长矛，护着新兵的小侯爷一步一步熟悉战场，数次九死一生都是方楚宁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