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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执狂死后寄来的七封信(33)

他提不起兴致。

两个主演也陆续到来,在他们这桌入座,甘朗与喻晗默契地转移了话题,不再围绕死亡,未来跟贺平秋。

喻晗本以为出了白天的事,丁易琛不会来这个夜宵局,没想到他竟然心平气和地入座了。

不愧是演员。

以前年轻的时候喻晗也能做到这样,反而随着年纪增长,越来越不愿意跟人虚与委蛇。

也许真是贺平秋把他养废了。

今天的氛围很好,每一桌都很热闹,有人买单大家吃得都很高兴,酒也摆上了桌,一箱接着一箱,到处都是酒杯碰撞的嬉笑声。

喻晗今天是主角,时不时就有人来敬他酒说“恭喜杀青”。

喻晗微笑着应对一切,酒水过喉,无滋无味,灵魂早已剥离。

他好像飘起来了,冷眼旁观这份不属于他的热闹,听着那些令人震撼的明星八卦。似乎看在了眼里,听在了心里,却什么都没记住。

如同有有层看不见的膜,将他与这个世界隔绝开来。

“我最近才知道喻老师竟然是贺导先生……”丁易琛突然来了一句,他倒满酒,站起身敬喻晗, “青年丧夫对谁来说都是痛事,节哀啊。”

这话就像突然来了根针,戳破了喻晗与世界之间的薄膜,周围人与话他又看得明了,听得清晰了。

只是这桌的气氛已经变得落针可闻,虽然副导,编辑,几个主要演员都已经对喻晗的身份心知肚明,但谁也没想到丁易琛会突然当众提这茬。

喻晗垂眸笑了笑,颇有点无奈的意思。

他端起酒杯和丁易琛碰了碰,将酒水一饮而尽。

丁易琛不由自主哼笑一声,有些得意。

然而下一秒,喻晗突然拿起桌上剩下的半瓶酒,高高扬起,全浇在了丁易琛头上。

“不好意思。”喻晗抱歉, “青年丧夫,脾气难免暴躁,见谅。”

“……”

丁易琛完完全全地僵在原地,有些不可置信,他今天脸算是丢尽了,从没想过喻晗一个素人敢当众和自己翻脸。

其实动手之前,喻晗脑子里还在想这是甘朗组的局,不能让甘朗面子太难看,但手已经不听大脑的指控泼了上去。

按照最初的想法,他应该扬起酒瓶砸过去。

可这样就太难收场了。

“我去下洗手间。”

喻晗丢下面面相觑的众人,穿过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依然在欢声笑语的其他桌,最终离开火锅店,来到了旁边的巷口,颤抖着指尖点燃了一根烟。

虽然没抽两口就咳嗽起来。

也许是这七年压抑带来的改变,也许是贺平秋死亡带来的影响,喻晗的脾气确实变暴躁了些。

他从前很乐意和出租车司机从天南聊到地北,如今多说一句都嫌累。他从前看见地上的蚂蚁都觉得有趣,如今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

他从前更不会这样一言不合就动手。

但不可否认,动手的瞬间他淤堵的心脏都通畅几分。

酒精会让人变得冲动,也会让脑子变得昏沉,喻晗在烟雾缭绕中摇摇欲坠,隐约感觉到一点不对劲。

他自认今晚没喝太多酒,因为明天回家,如果幸运,他会收到来自贺平秋的。

但此刻脑子晕得好像灌了两斤二锅头,身体沉得不像话,隐隐还有燥热升起。

有谁把他拉进了巷子里,一脚踹在他的胃上,撕扯着他的衣服,试图抢夺他兜里的手机。

喻晗用上最后的意志力制止: “是丁易琛让你……”

他吃痛地闷哼一声。

喻晗下意识护住心口的骨灰瓶子,还有兜里的手机。他不在乎一个手机,可那里面有很多照片。

贺平秋的照片。

争抢之间,下巴好像划破了,领口也被扯烂了些,那人不知道是想撕开他衣服拍照还是想做别的什么。

喻晗好像感受不到疼痛,弓起身体紧紧护着怀里的东西,却仍然被对方逮着机会拉开在手机上跺了几脚,屏幕稀碎。

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不存在的东西也跟着手机一起碎掉了。

“干什么呢!”一道女声呵斥走了施暴者。

喻晗衣衫凌乱地躺在巷子里,意识并不清醒。

他隐约看到女主演黎思良的身影,可一眨眼,逆着光走来的又成了贺平秋。

贺平秋很快来到了他身前,高高在上地看着他: “喻晗。”

“近,近点……”

喻晗没有力气说话了。

好在贺平秋有照做,他缓缓跪在喻晗腿间,恍惚中,喻晗好像感受到下巴伤口被抚摸的温度。

“我走了,你就活得这么狼狈?”

眼前的一切都泛着重影,喻晗有些看不真切。

贺平秋凑近舔舐他的伤口,若即若离的吐息好像有根羽毛在心里挠。

太远了,再近点。

喻晗偏过头去,想得到一个实实在在的吻,可贺平秋却拉开距离,只虚虚地圈抱他。

这个拥抱太松散,仿佛随时都会结束。

喻晗请求: “别这样……”

贺平秋细嗅他的脖子: “你是在哭吗?”

“没有。”

“你为什么不哭?你要哭。”

“神经病……”

这份亲昵太不踏实,喻晗更想要唇枪舌战的热烈,想要被冲撞的疼痛,想要贺平秋要将他溺毙在怀里的拥抱力度。

而不是这样虚无缥缈,若即若离的酥痒。

“亲我。”他命令道。

“你是在撒娇?”

“没有。”

“那就不亲了吧。”

良久,他挫败地妥协: “是,是撒娇。”

可贺平秋没有履行承诺,他只感觉另一个人的吐息撒在颈边,缱绻转侧,欲罢不能。

他剧烈喘息着,低喃道: “碰碰我,吻我……进入我。”

贺平秋冰凉的嘴唇好像碰到了他耳朵,又好像没碰到,耳边好似有恶魔低语,喋喋不休,却不肯给他一丝一毫的实际好处。

“你看起来比手机碎得还要厉害。”指腹抹去了他眼角的泪,摩挲着他染血的嘴角。

“你随身携带我的骨灰,因被毁掉的照片而痛苦……喻晗,我赢了,对不对?”

不,你输了。

你死了。

耳边的声音蛊惑道: “承认吧,你爱我的。”

第1章 第五封信

喻晗不承认那句“你爱我的”,只神志不清地呢喃: “别走。”

身前人好似愤怒了,他们摔进柔软的床铺,眼前的一切都显得光怪陆离,背光的男人显得那样不真切,喻晗却在尽力挽留。

他说,活着才有资格被爱。

对方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可力道那样轻盈,缥缈。

他顺从地扬起下巴,暴露脆弱的脖子与喉结: “你该再用力点的。”

太轻了。

贺平秋没有这样温柔。

可无论喻晗怎么祈求更真实的触碰,得到的都只有若即若离的虚假。

如幻梦一场。

也确实是幻梦一场。

“醒了?”

喻晗睁眼,看到医院苍白的天花板。他几乎本能地闭上眼睛,想要再续上那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