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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执狂死后寄来的七封信(23)

喻晗好像没事一般,道:“妈,这卡片给我行吗?”

“行啊。”谭芬松了口气,觉得好笑,“你自不自恋啊,自己写的小卡片也要收藏?”

喻晗尽力笑了笑:“啊。”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笑越来越费力了。

喻见生看了会儿,喊道:“来帮我择个菜。”

“来了。”

厨房角落的老母鸡扑哧两下,喻晗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爸,这鸡拉屎了。”

估计是哪个亲戚送来的,活鸡。

“大惊小怪,你处理一下就是了。”

喻晗拒绝:“我不碰,你弄。”

喻平生无语,抽了几张纸盖上直接扫掉:“在外面待几年还变讲究了。”

“大概是被他影响了。”

喻平生一顿:“他是城里长大的孩子吧。”

“算是吧,反正满地跑的鸡鸭是没见过。”喻晗道,“不过娇贵得很,有洁癖,地上一根头发都不能见。”

喻平生皱了下眉:“你搞卫生?”

他依旧保持着传统观念,在外赚钱的人是不会搞家里卫生的,而他儿子赚钱肯定赚不过别人。

“我搞?”喻晗随意道,“我搞卫生他估计连家都不想回……请了阿姨。”

“也是。他这么爱干净,怎么瞎了眼看上你?”

喻晗也想知道。

贺平秋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他姿色不算上等,也没多少才华,但也许感情就是这样不讲道理,喜欢无需理由,恨才要理由。

喻平生揪着鸡按在水池旁:“来,按着它。”

喻晗照做:“现在才杀是不是来不及烧了?”

“这是母鸡,炖老母鸡汤明早下面吃的。”喻见生说,“本来……”

“本来什么?”

喻见生语速很快:“本来不知道你那个…男朋友是哪里人,初一习惯吃水饺还是面,所以都准备了。”

“不南不北的。”喻晗说,“他不喜欢吃水饺,也不喜欢面条。”

“……还挺挑食,汤圆呢?”

喻晗如实道:“也不喜欢,他胃不好吃,吃面食会胃胀。”

喻见生大概已经在脑子里构画出了一个养尊处优、娇气大少爷的形象。

他问了句:“跟他在一块很高兴?”

喻晗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你跟妈在一块这么多年,开心吗?”

喻见生一开始没吭声。

“最开始我跟你妈结婚的时候,哪有什么高不高兴的,我们又不能做主,也就搭伙过日子。”喻见生顿了顿,“这几年倒是挺开心,有种小年轻谈对象的感觉,分不开了。”

“那就好。”

喻见生快准狠地下刀,鸡血都流进不锈钢盆里。

喻晗看了会儿,微不可闻地接上上文:“我也是。”

“什么?”

喻晗说:“吵吵闹闹的,也分不开了。”

喻见生点头:“过日子就是这样,哪有不吵架的。”

如谭芬所说,喻见生这些年的脾气确实好了不少,终于不再像炸药桶似的一点就炸,也知道照顾家人的心情了。

“好了吧?”喻晗松手,“我去上个厕所。”

“去去去。”

喻晗快速进入卫生间,门一关就开始呕。

他全力克制着呕吐的声音,并不想被父母听见,可刚刚那盆鸡血还是喷洒在了他的记忆里,在浴缸里、在地砖上。

“呕!”

呕吐物的酸味在喉间翻滚,喻晗抵着绞痛的胃,试了好几次才勉强爬起来。

今天吃早餐了啊。

怎么还痛呢。

喻晗漱了口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的鼻子耳垂都很红,但唇色苍白,难怪母亲总用担心的眼神看他。

喻晗抚上嘴唇,试图揉出些血色来。

嘴唇的温度很凉,但吐出的气是暖的,下巴的青茬有点冒头了,摸着有点刺挠。

他的动作一点点地缓下来。

贺平秋喜欢接吻。

刚结婚的时候,喻晗对两个男人的接吻表现得有点抗拒,比上|床还抗拒。

但喻晗越抗拒,贺平秋就越硬来。

除了口这件事贺平秋没强迫过,基本其他混账事都干了个遍,什么奇怪的姿势,家里的什么地点都开发过。

而贺平秋接吻基本没温柔过,生气的时候就会很暴力,不生气也不温和,有很强的侵占性。

特别是失去右腿的第一年,喻晗只要注意力稍有转移,贺平秋就会找存在感,重则不分场合的上|床、轻则暴力接吻。

喻晗一开始是真不习惯,有次被惹急眼直接啃了回去,贺平秋直接懵了。

“懵”这个词用来习惯贺平秋确实不太合适,有点太可爱了,贺平秋大多数时候都不可爱。

不过当时他确实愣在原地由着喻晗啃,身体僵得不像话。

大概是没想到喻晗会回应自己。

虽然在喻晗这里不叫“回应”,只是报复。

——就你长了张嘴会啃人是吧。

再后来喻晗就习惯了,既然已经结婚了,何必又当又立,报恩么,情绪价值得给满些。

他不断地说服自己,开始时不时地回应贺平秋,偶尔做|爱的时候会主动去夹贺平秋的腰、或十指相扣。

有时候贺平秋回家,他在打游戏或者看视频,还会主动招手把人捞过来,送去一个吻。

甚至吵架的时候,他都能做到突然啃过去一口,然后不理僵住的贺平秋自己暗爽。

喻晗本以为这些褪了色的记忆随着时间的再度流逝而消散,可它们反而像被时间再度上了色,变得更加鲜活明了。

原来他情绪价值给的不够啊。

原来他做的并不好啊。

不然贺平秋生病后的第一反应怎么会是自杀呢。

唇色终于红润了些。

喻晗突然拎起衣领,低头埋进去深吸了口。

“晗晗?”

“来了。”过了两秒喻晗才开门。

“家里有地暖怎么还穿着大衣?你脱了我给你挂门口去。”

“妈,我自己来。”

“行。”

喻晗将大衣挂到门口,轻拍了拍。

喻见生在厨房里喊:“来端菜!”

年夜饭开始了。

在老家吃年夜饭前要放鞭炮的,城市里显然没这条件,也不安全。

不过城市里有漂亮的烟花,也很不错,但贺平秋应该看腻了,本可以带他去体验一下乡下的热闹与嘈杂。

喻晗忍不住扯了下嘴角。

谭芬拉着他坐下:“笑什么?”

喻晗摇摇头。

从前他一直想着,不要做他爸那样喜欢马后炮的父亲,口头禅就是“比如我本来想带你去哪、本来想给你买啥,但看你这样子还是算了”。

如今喻晗虽没孩子,却继承他爸把这套用在了死去的贺平秋身上。

你要是没死,我们本可以有很多个新年,有很多个可能。

“来,碰一个。”

喻晗回神,举起酒杯跟喻见生碰了碰,还轻轻对着门口的大衣架子举了举。

如果贺平秋没死,母亲打来这个电话,他该怎么劝说贺平秋一起回来呢?他大概会用尽一切办法,死磨硬耗也好,牺牲色相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