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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如此娇花(508)+番外

“世子今日约我来此,若是为了此事,那恕我不能奉陪!”

吴世军说完之后转身就想走,廖楚修没有拦他,甚至身形都没有半点动弹,只是坐在船头缓缓说道。

“吴大人就真的这般理所当然,毫无半点愧疚?”

“承德九年,你以翰林院侍讲之职硬捍御史台,为你师兄蔡铮言命一案请命,因触怒圣颜险些命丧于御龙台;”

“承德十一年,你为替岭山含冤学子平反,与内阁次辅薄德越起了冲突,三进大理寺,后更是几度被贬斥剥去官身,可你却依旧不肯屈服,费尽两年时间抽丝剥茧搜集证据,生生搬倒了薄家一系,震惊朝堂。”

“承德十五年,你任刑部侍郎,短短一年时间便平反冤案二十六件,笞打当朝太傅之子,得罪了朝中过半朝臣……吴大人,你当年也曾心怀天下,也曾有仁心傲骨,也曾不屈于权贵,可如今的你呢?”

“你可还记得,你当年入仕之时曾经说过的豪言壮语,午夜梦回之时,你可又还记得,那伏牛岭上因你而丧命不得安息,夜夜哭嚎无处可归的冤魂?!”

“你难道就半点不曾后悔吗?!”

吴世军犹如被重锤击中,脸色倏然煞白。

他想要离开,可腿间却犹如灌入了千斤之力,他想要捂耳不听,可手指却半点动弹不得。

忘了吗?

他怎可能会忘。

当年他也曾经为国为民,也曾经满腔抱负,也曾经不惧权贵不惧生死为人称颂,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就变了,变得面目全非连他自己也快要认不出自己。

他为利起早,为臣无道,早忘了当年抱负。

无人再记得当年那个享誉朝堂的吴翰林,更无人记得当年那个五年十三阶,为百姓称颂青天明月的吴侍郎,将来史书工笔之上,书写他吴世军的,只有“乱臣贼子”四个字。

吴世军眼睛犹如入了沙子,回头之时已然通红一片。

“悔又如何,事已至此,我早就没了回头之路。”

“回头之路的确没有,造反乱政,今上绝不会容你,可是你妻儿家人未必没有生路,端看你如何选择。”

吴世军心中一震,猛的抬头看着廖楚修:“你什么意思?”

廖楚修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要知道当年之事。”

……

渡口之上芦苇轻晃,罗毅带人守在远处,而廖楚修和吴世军并肩立于渡头。

吴世军缓缓说着当年的事情,而廖楚修脸上神色至始至终都一如之前,让人丝毫猜不到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吴世军既然已经开了口,便对当年的事情再无隐瞒。

六年前,南越突起战乱,周边洪楚等小国趁火打劫,河福郡岌岌可危,镇远侯奉旨带兵出击南越,与贺兰明泉一起平定边患。

而几乎在他带兵南下同一日,吴世军也收到了京中的密信,说镇远侯一直在追查先帝死因,甚至在寻找先帝印信,而他所追查到的线索除却新帝之外,其间更有矛头直指温家。

那密信中只有一句话,就是让他想办法将镇远侯留在南境,永远回不了京城。

第539章 自尽

“所以你就在那一场大战上动手脚?哪怕明知道战败会殃及西南,明知道我父亲和外祖若真死于关外,河福郡顷刻间便会失守,明知道失了夷川,这西南之境便再无阻碍,南越大军更是会长驱直入,你却依旧是做了?”

“吴大人对温家当真是忠心至极。”

廖楚修冷然启唇,言语间毫不留情。

吴世军抬头看他,神情间尽是复杂:“世子以为,当真只是温家?”

廖楚修皱眉。

“当年那密信署的虽然是郑国公府之名,可送信人走的却是官驿,身上带着内侍金牌,入阳桧时更是用宫牒,世子以为,当时的情形可能容得下我不做?”

那时候他虽然替温家做事多年,也一直在暗中替他们募兵,可是他却留有底线从不是什么丧尽天良之人,他怎能不知道镇远侯战败会有什么后果,又怎么会不知道,若是夷川被破,河福郡失守,这整个西南之地会变成怎样境地?

如果不是因为宫中插手,如果不是被逼到无路可退,他怎可能去做这种事情……

吴世军垂着眼帘看向河面,微哑的声音里满是涩然:“当年之事我不做辩驳,的确是我放西疆之人入的关,可是世子难道就没有想过,如果没有今上默允与人勾合,那场战败怎会来的这么巧合,又怎会止步于夷川关外,半点没有波及西南?”

廖楚修听着吴世军的话,眼底冷然。

他早该想到的,萧夙为人虽然多疑擅忌,可是他从不是妄自尊大之人,更不是会拿自身安危和大燕江山儿戏之人。

如果不是早有准备,父亲战败之后,南越大军怎肯止步于夷川之外?

如果不是早有后手,当年西疆之人入关之后,怎么会那么快就被人驱逐,甚至于连半月都不到,西南便重归安宁?

六年前,除去死了一个镇远侯,连带着他麾下万人之外,其他连半点损伤都没有。

皇帝依旧高坐庙堂,大燕依旧繁茂鼎盛。

唯独,只死了他父亲!

吴世军感受着廖楚修身上寒意,低声道:“或许世子不信,当年大战之时我就在夷川,甚至于闻听镇远侯死讯,贺兰将军重伤之时,我就混在关口营内,我比贺兰家的人还要先到战场,甚至连送回京中的那半幅侯爷遗骸也是我亲手从尸堆里刨出来的。”

“我说这些,并非是想要辩解什么,也并非是想要求得世子原谅,当年的事情错了便是错了,我所做之事无可饶恕,无论世子想要如何都是我该有的报应,我只求世子,能饶了我家人。”

“他们从不知情,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人所为。”

廖楚修低笑出声:“不知情,不知情你父亲会百般防备温家,不知情的话他怎会在知道柳净仪捏住你把柄,甚至想要用当年之事威胁吴家之时举族离京?”

“吴家借了温家之光,得享十数年富贵,如今一句不知情,你便想要替他们开脱?”

吴世军听着廖楚修的话脸色瞬间煞白,他看着廖楚修脸上毫不掩饰的嘲讽之色,想起父亲带着族人离京投奔于他,将柳净仪送去吴家的那封信交给他后,让他知道温家已无回天之力,甚至想要拿吴家当踏脚石将他们拉入水中替他们陪葬,他才不得不起兵造反。

到了此时,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吴世军伸手指着廖楚修:“是你,那信是你送去吴家的!”

“若不如此,我怎能知道往事竟是如此精彩。我父亲戎马半生,南征北战替大燕征伐无数,护他萧氏江山,可最后没有死在敌人手里,却丧身在皇室那些阴诡算计当中。

“若今日换成是吴大人,可会放我府中一条生路?!”

吴世军原本刚生出的怨恨恼怒,在廖楚修的嘲讽之下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