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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千里(66)

“你……无耻!”周轻重一甩袖子转身要走。

项寻又一把把他拉了回来,“逗你呢。”

“你追过来就是为了逗我?”

“不是。嗯……我是想告诉你,一个人在那边小心点儿,有什么情况赶紧过来找我。”

“我进去了只听人议论不说话就是,能有什么情况?”

“去琼琚会的一定都是好男色之徒,你当然要小心。”

“哼!弄了半天是你有私心。你别胡思乱想了,我这斗笠遮着脸呢。”

项寻上下打量了周轻重一遍,“算了吧。你不穿夜行衣还好点儿,这短衣束腰地一勒,更显身形清秀了,一看就是个翩翩公子。要是不遮着脸,我看你一到,这琼琚会也就不用办了,看哪个小倌儿会敢在你面前卖弄风姿。”

周轻重皱起眉头一瞪眼,“你敢拿我跟小倌儿比?!”

“呃……我就这么一说。好了,时间不早,我先过去了。”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项寻赶紧搪塞几句,转身便逃。

周轻重恶狠狠地盯着他的背影:你等着,回去再跟你算账!

项寻手捏竹签敲着另一只手的掌心,一副浪荡公子哥儿的模样就晃进了华英会的内场。

一根竹签的只能站着,两根竹签的有座,三根竹签的不仅有座还有茶水和瓜果。等级分得很是分明,中土人士之势力已可见一斑。

项寻贴边儿坐了,店伙计垂手立在一侧,眼中却难掩兴奋。项寻已经知道了他叫唐初五,年方十七。

喝着茶,项寻环顾四望。这拿了三根竹签的,有连呼带呵极尽张扬之能事的纨绔子弟;有沉默稳重一看就是家资殷厚颇具实力的富豪才俊;也有目光如炬四肢强健,应该是身怀绝技武林中人;甚至还有拄着拐杖一步三颤,年老力衰的银发老叟。

项寻禁不住皱眉:这一把年纪了还来折腾个什么劲儿?难道要带了姑娘回去窝在春宵帐里数胡子吗?

这边项寻腹诽连连,那边台上一声锣响,一个半老徐娘婀娜出场,宣布今年的华英会正式开始。

想来这就是红绡楼的鸨儿了。项寻盯着她脸上不知涂了几层的白粉暗自琢磨:也不知这华英会琼琚会的主意是谁想出来的?若真是由她而始,那这份智慧和魄力倒是堪比男子了。

这样想着,项寻的钦佩之情不禁由衷而生。

那老鸨说了些感谢大家来捧场的话,便命人把几扇屏风搬到了台上。接着几重倩影款步移出坐到了屏风之后。虽然看不清容貌,但从屏风上剪影的外形也完全看得出几位姑娘俱是华服美饰,都极尽所能地彰显着自己的隆重衣装。

第一关是比才艺,琴棋书画四项。一共二十位姑娘,分了两拨登场。展示过后项寻给了唐初五一根竹签让他去选,可他说自己不懂这些,让项寻告诉他哪个出众,他好依意去投。

项寻在他耳边说了一个,他乐颠颠地去了。回来之后直呼好香,还说听见了姑娘们的窃窃私语。项寻笑着摇头,想自己十七岁时,却早不似这般单纯可爱。

第一关耗去了半个时辰,老鸨出来说休息一刻,给客人们个走动走动舒活筋骨或去行方便的时间。

项寻此来不是为了看姑娘的,眼见几个侠客打扮的人往外走了,他赶紧站起来让唐初五坐下自己便尾随着跟了上去。

“这位兄台!”项寻追上一个步履轻盈、速度却丝毫不减的轻功高手。

那人一回头,竟是个中年人。刚才上去投签的时候,项寻只顾低头细看每个人的步法身形,没能顾得上注意年龄长相。

“有何贵干?”那人眼含笑意,看着相当和善,似乎不难接近。

项寻心中先有了好感,再抱下拳,“啊,小弟八尺,自西域而来,初入中土,江湖上的规矩所知甚少。只是刚才见您……”

说着这话,项寻发现不远处周轻重朝他们走过来了。可看见了他在跟人说话,又迟疑着停下了脚步。

项寻朝他招招手,周轻重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这位兄弟是?”那人先问了。

“是小弟的朋友,千里。”

那人偏了头,“阁下是从琼琚会那边过来的?”

“啊,哈哈……”项寻怕周轻重不高兴人家这么问他,说话过直又得罪人,赶紧装着傻抢先把话答了,“他好男色。”

看不见周轻重的表情,不过项寻猜他现在的脸色一定相当难看。

东行中原 之五

那人意义不明地笑笑转头又看项寻,“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项寻把目光从周轻重身上收回来,“我刚才看您在最后把竹签投给了一位才艺并不十分出众的姑娘,她本来到不了第二关的,可在您之后又有几个人也把竹签给了她,这样这位姑娘才勉强过关。不过小弟见阁下的衣着打扮应该不是本地人,而且您身材健硕走起路来却悄然无声,肯定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怎么也不可能是那些其他楼馆使银子从市井小民中找来的内应。所以想问问,您那么做是何道理?这选哪个姑娘背后可有什么讲究?要不小弟这初来乍到的,万一不慎得罪了什么人,咱们可就承受不起了。”

其实项寻并不是真的想知道这人为什么会选他说的那位姑娘,因人各有所好,人家提前见过姑娘的长相就是喜欢也未可知。他不过是见这人的衣着打扮和行为举止更接近中原腹地的武林中人,所以便以这个为借口想来套套近乎。

可项寻假意热络,这人听完他的话却当了真,他先往四周看看,然后又拉住项寻和周轻重往人少的地方挪了几步,“小兄弟你有所不知,刚才坐着的人里你看见那个拄着拐杖一动浑身乱颤的白头发白胡子老头儿没有?”

“看见了。我还纳闷儿那么一把年纪了为什么要来这里。”

“他那是装的。”

“装的?”

“那人名叫何远峰,年纪绝到不了五十,本是八卦门八卦掌的传人,但二十年前他与师叔之妻通奸被逐出师门,一夜白头之后便投靠官府,成了大贪官元凉的鹰犬。元凉现在正是肃州知州,平日何远峰就是装成老叟的模样以元凉贴身老仆的身份示人。”

“元凉作恶太多,中原武林皆欲除之而后快,故常有刺客潜入知州府想要行刺。只有到了这时何远峰才会显露身手,以保护知州之名,对昔日称兄道弟过的武林同道大打出手毫不留情。”

周轻重稍微抬了头,隔着斗笠下的黑纱打断说话的人,“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唉──”那人叹息一声继续又说:“这就要说到两年前上次红绡楼的华英会。当时我的一个同门师弟来肃州见朋友,他的朋友本是好意,说难得碰上华英会就带我师弟过来凑热闹,哪知道碰上个富家恶少跟人抢花魁仗势欺人,我师弟一时看不过就跟那恶少动了手,并不慎打断了那人的腿。后来才知道,那恶少竟是元凉的二公子。结果我师弟就被他带人扣在了肃州,严刑拷打之后又被投入大牢。这转眼两年没有任何消息,连死活都不得而知。所以前些天我奉师父之命带了金银前来疏通关系,想救师弟回去。可我等绿林草莽哪里跟官府的人说得上话。这不才想办法找人联络到了何远峰,想让他给引见一下带咱们去一次知州府,可不曾想,他收了钱却又要我们今天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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