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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千里(5)

最后到了悬崖边,周轻重已经退无可退,项择远终于因为体力不支堆到了地上。

“周轻重!你快点儿放了教主,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周轻重!我武当本来敬仰项教主的威名,以为你与他同门也应该是个侠义之士,没想到确实是个卑鄙小人!”

“周施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啊!”

……

叫骂声一时喊成一片,“周轻重”三个字俨然已成众矢之的。

周轻重看着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孔,有悲痛欲绝的,有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的,有幸灾乐祸的,有冷漠的,有鄙视的……

“哈哈哈哈……”他开始仰天大笑,“好!好!好!”

连说了三个好字,他突然蹲下抓住项择远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师兄,你可都听见了?因爱生恨……哈哈,因爱生恨啊!我可不能枉耽了这个罪名。”

说完周轻重双手向自己一拉,竟将自己的双唇贴在了正喷血不止的项择远的嘴上。

如此惊世骇俗之举令在场的人无不瞠目结舌,叫骂之声戛然而止。

周轻重再抬起头来,沾满了黑色毒血的下颌更衬得他惨白如纸的脸上妖如鬼魅。

众人正不知该如何应对,他看了项寻一眼之后目光又扫过其他所有的人,“告诉你们,现在这‘剑出焱云,掩日断水’的秘密,天下除了我已经再没有第二个人知晓,你们有本事就来找我吧。”

“呵!”说着他轻笑一声站起身来把手中的剑朝天上一指,“苍天作证,日月为鉴,有朝再回无有崖之日,定是我周轻重沉冤得雪,要为今日之辱讨回公道血洗焱云教之时。”

话一说完,周轻重拉住项择远身体向后直倒下去,无有崖边只剩项寻撕心裂肺地呼喊……

祸起无有崖 之五

从中午到晚上,项寻一直愣愣地坐在屋里,不哭也不说话,别人跟他说什么他也不理。

天黑时项择厚端着一碗面进来了,“寻儿,一天没吃东西,饿了吧?”

项寻不动。

项择厚把面放到桌上坐下了,“嗯,你娘……没有找到。”

项寻还是不动。

“你爹那边……咱们的人还在找。但现在天已经黑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消息,明天还会继续找的,一有了结果我就来告诉你。”

有人敲门,项择厚喊“进来”,门被打开,是焱辛。

“坛主,客人差不多都送走了。本来有几个苗疆的教派想要留下帮忙,被天坛主婉言谢绝了。”

“哦,那就好。明天再多加派人手去无有崖下仔细搜索,还要让人在那附近守好,除了焱云弟子其他的人都不可以靠近。唉──焱云教大劫啊,千万不能让人乘虚而入。对了,告诉则天,下山的所有大道、小路、秘道,都得看严了,绝不能让那个周轻重逃走。”

“是,天坛主也是这么安排的。”

“那就好,行,你先出去吧。”

焱辛走了,项择厚又看项寻,发现他跟自己刚进屋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项择厚叹息一声,“你现在很想一个人呆着吧?那好,你要是想一个人,就乖乖把这碗面吃了,否则我是不会离开的。”

又稍停了一会儿,项寻终于拿起了筷子。

项择厚看着他把最后一口汤喝干,站起身端上空碗,“累了就早点儿睡吧。”

项寻还是不理。项择厚摇摇头走了。

随后项寻又保持着姿势坐了将近半个时辰,直到他感觉胃中一阵绞痛。

冲进院子里,项寻找个角落把刚刚吃的面全吐了,吐到眼泪鼻涕淌了一脸,最后他身体一歪,坐到了地上。

虽然从小没有娘,可是爹很宠他,即使有时表面上发发脾气,私下里项寻却比谁都清楚,爹最在乎的就是他。不光是爹,还有师父、大伯和三叔,都对他那么好,焱云教里所有的人什么事也都由着他。可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周轻重。周轻重对他跟对所有的人一样,永远地不愠不火、不冷不热。可小孩子就是奇怪,对自己好的人,似乎怎么都是应该。反而是平时不怎么跟自己亲近的人,偶尔对他好一些,却总是记得清清楚楚。

项寻闭上眼睛,好像所有的事就在昨天:他知道了自己要被送走,很久不能回家,于是哭得满脸都是眼泪。项择远正不耐烦,周轻重忽然来了,说要告诉他一个秘密把他带走了。到了没有人的地方,周轻重说:“看见了吗?就是因为你不肯叫我师叔,师兄才要把你送走的。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要是再不叫,以后就别想能再回家了。”

项寻吓得赶紧叫了,周轻重似乎有些意外,愣了一下之后就乐,然后还把他抱了起来。他受宠若惊,立刻破涕为笑,赖在周轻重的身上不肯再下来。可周轻重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身高不矮,人却单细,抱着他走了一会儿就走不动了。而且项寻觉得坐在周轻重的胳膊上一点儿也不舒服,一根硬邦邦的骨头硌得他屁股疼,可他就是搂着周轻重的脖子不愿意撒手。后来周轻重实在累的不行,只好抱着他坐在了草地上……

想着这些,项寻又想起今天三叔说的话,想起了周轻重的那惊世一吻。现在终于知道了沉香味的缘由,他却更加迷茫了。为什么周轻重炼成了寒功三叔就说他喜欢爹?当年在冰劫洞三叔看见了什么?要说周轻重不希望爹跟娘成亲,那他不是应该喜欢长得很美的娘吗?还有那个叫青城的娘,他竟然连一面都没能见上就又没娘了。不仅没娘,现在连爹也没了。这都是为什么呢?周轻重为什么要做那些事?而自己以后又该怎么办?

项寻越想越觉得绝望,最后只希望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魂不守舍地回到房里,一头扎在床上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项寻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是在家里,他又赶紧把眼睛闭上了,希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是在光就谷,昨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一阵急切的敲门声把项寻带回了现实。

“少主!寻少主?!”是项寻平日在家时伺候他起居的焱丑。

项寻起床,把门打开。

“少主,找到教主了!”

“啊?!”项寻有些恍惚。

“嗯……”焱丑低下头去,“已经……不行了。”

项寻拔脚就往前堂跑。

还是那个宽敞空旷的大堂,昨天还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今天却皆尽缟素满眼凋零。项寻人偶一样被套上了孝衣麻服,看着平日里总是威风八面现在却直直躺在眼前的父亲,他依然觉得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

项择厚和项择天正站在他的身旁说话。开始说在哪儿、怎么找到的项寻似乎都没听见。后来项择厚问:“那这么说周轻重是跑了?”

“是,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可就是没有他的踪影。”

“那他会去哪儿呢?”

“他平时除了在咱们这儿,能去的也就是光就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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