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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江(72)

“啊?小人罪该万死!罪该万死!”说着宋锦拼命煽起自己的耳光来。

“你别煽了,玉佩呢?”

“在这儿。”宋锦赶紧从怀里掏出那块白玉,举过头顶。

“那红的呢?”

“啊?红……红的?小人昨天找人看过了。这白配是上好的白玉所做,非民间之物。那红的不……不值钱,所以小人就……”

司马昀收了笑,眯起眼睛,“就怎么了?”

“就送给竞春宫相好的了……”宋锦的声音蚊子一般低下去。

司马昀转头看程敬,程敬马上说:“微臣这就派人去找。”说完站起来退了出去。

见宋锦还举着那白色的玉佩,司马昀拖着长音儿说:“别举着了,你不是喜欢吗?赏你了。”

宋锦受宠若惊,“谢……谢大人!”

司马昀一摆手,“太序,把你腰上的都给他。”

惠仑赶紧把两块玉佩,一块玉璧都摘下来,放到宋锦还端在眼前的双手上。司马昀说:“都赏你了。”

“大……大人这是……”宋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都吃了吧。够吗?不够的话,还可以把全城的都搜来给你。”

“啊?”宋锦愣住。

“你把它们吃光,朕便不杀你。”

“朕?!”宋锦一时懵了,转头去看跪坐在司马昀身边的陈远和惠仑。

惠仑说:“这是当今万岁。”

宋锦呆傻了一般地愣了片刻,然后突然又拼命磕起头来,“小人罪该万死!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不吃也行。朕问你,你父亲跟你说过淮远王私自屯兵的事吗?”

“啊?没有。”宋锦一脸的诚惶诚恐。

“那你父亲可说过淮远王拥兵几何?”

“没……没有。”

“那说没说过淮远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私自屯兵的?”

“也……没有。”

“你既一无是处,留你何用?来人!喂玉!”

“等……等等!让……让小人想想!” 宋锦的魂都快吓没了,“嗯……去年十月的时候,父亲好像提过淮远王要征兵。但那是王府的事,小人没敢多打听。”

“哦,这样。”司马昀展平紧皱的长眉,“行了,带下去,收押吧。再把叶荏带进来。”

叶荏跪到司马昀面前,神情镇定地磕了个头,“小人参见皇上。”

“嗯?”司马昀挑起嘴角,“你知道朕是谁?”

“这位大人,”叶荏看了陈远一眼,“去救万岁的时候叫了皇上的圣字。”

“你倒机灵。那知道自己犯的是什么罪吗?”

“死罪。”

司马昀看了面不改色的叶荏一会儿,“带下去,也收押。”

叶荏被带走。程敬交代完找雯玉的事回来了,“万岁,那个张世弘和宋锦的同伙儿还有手下怎么处置?”

“斩了。”

晚上,陈远亲自布置完司马昀所住小园的站岗轮值之后,本想回自己房里,可经过司马昀的园门的时候,发现他那屋的窗子开着,灯也还没熄。于是他走过去从窗户朝房里看了一眼,司马昀正呆呆地箕踞坐在案前,不知在想什么,一个人对着空空的案面,已经失了神。他头上什么也没戴,只一个发髻束在头顶,光滑宽阔的额头让灯光照得有些发亮,眼睛好像闭着,但陈远知道那是他在向下看的缘故,嘴唇掩进了鼻子的阴影里。要不是灯火摇曳,脸上的明暗偶尔会有虚实的变化,陈远真的会觉得眼见的是一幅画,旁边该题上:东方有佳人,皎若白月光。

小番儿走了,本来陈远要安排紫菱来伺候司马昀,可紫菱脸上的伤还没好,司马昀说看着心里难受,让她休养几天再说。

陈远走到门前敲了敲,里面没有声音,他便推门直接进去了。陈远坐到司马昀面前,他才抬起头看着陈远说了一句,“之遥来了。”

“想什么呢?”陈远从案下抓住司马昀放在腿上的手。

“没什么,你怎么还不睡?”

“布置了一下守卫的轮换。”

“哦。”

“嗯……雯玉,别找了。”

“为什么?”

“身外之物,何必执著?”

“不,朕一定要找到。”

“等我回涿县,要多少都给你弄来。”

“朕就要那块。”

“那个有什么特别吗?”

“从来没有人真心为了让朕高兴送朕东西。”

“怎么可能呢?”

“别国送宝,是为了跟大晋维持友好的邻邦关系;属国进贡,是想让朕保他们一方太平;臣子献礼,是求仕途坦荡。”

“那……那先帝和太后呢?”

“先帝送朕弓箭、笔砚,是为了告诉朕要文武双全,方可安邦定国。太后……太后送了朕生命和皇位,可这两样东西……也是太后想要的。”

陈远叹了口气,抓紧了司马昀的手,“昱昌,我送你雯玉,也不是没有所求啊。”

“你要什么?”

“你说呢?”

“朕就那么便宜吗?连宋锦都不屑的雯玉就能换得吗?”

“皇上要是觉得便宜又何苦非要去找它?”

“所以说还是之遥厉害。”

“可我怎么才能知道你在想什么呢?”

“你就那么想知道?”

“臣领兵打仗这些年,从来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目标在哪儿,要歼灭多少敌人。可这回我真的不明白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要往哪儿打,要怎么制服淮远王。”

司马昀笑了,“你去拿纸笔来。”

作者有话要说:“东方有佳人,皎若白月光。”一句本是:西方有佳人,皎若白月光,是阮籍《咏怀》的首句。因为司马昀所在的建康在东,所以改成“东方”了。

第五十一章

布局

司马昀几笔画出个简单的地形图。

“你看,这是建康,这是戟城,这是沧甲城,这是函阳,这是荥郡和沁原。从建康到戟城需要四天,大批人马则要五天;到沧甲城需要两天,慢要三天;到函阳最少需要十天,王烈带兵马从建康前去需要十二天,布置兵马再进入西越,肯定要半个月。而沧甲城到戟城要一天。所以朕让小番儿散布调动五万京师的消息一天便可传到戟城,淮远王得到消息后一定认为六天后朕的大队人马可到达戟城,五天可到沧甲城。

宋锦说了,淮远王是去年十月开始私自征兵的,应该正是函阳王被杀之后,到现在已四月有余。淮远王封地本有七万守军,再加上他新近征召的兵马,最多不会超过十万。他知道朕除了随身所带的三万人马,又调动五万京师到戟城的话,一定认为朕此次出京是为除他而来,而建康必定守城空虚。而淮远王在得知朕调动兵马后很快就会接到朕宣他到沧甲城觐见的圣旨。淮远王十万人马中的三万新兵没有打过仗,经验定然不足,知道朕已经进入沧甲城,他也会明白沧甲城守军他未必能再自行调动,而且他同时也会知道朕身边还带了一万青衫军和两万京城守军,他必然不会坐以待毙。所以他一定会想要在牵制住朕和这八万人马的同时派兵攻打建康,趁机占领宫城。这样他必不能亲自带领兵马前去建康,他一定会来沧甲城面圣。所以如果朕分析的不错,他会立刻派至少六万人马赶往建康,同时调集荥郡和沁原的守军前往戟城,从荥郡和沁原到戟城往返都需要两天,所以他接到圣旨后必会找借口再拖延两天,然后他会带三万人到沧甲城来,留一万人马守在戟城,这样他就分散了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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