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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江(50)

惠仑刚走,就有下人来报说裴钰昏过去了,裴悫赶紧过去看她。问清楚怎么回事后,裴悫因为小莲多嘴,让人打了她一顿,然后又派了人去查惠长庭的“意中人”。

云介要走了,所以这几天几乎日日都去麒麟巷的宅子跟惠长庭见面。没出两日,裴悫派出去的人便跟他汇报了惠长庭和云介的事。裴悫先是吃了一惊,然后他摸着下巴上的胡子想了想,“来人!去把云介给我找来!”

外章

云中长亭(五)

云介正在裴钰房里安慰她,当然他已经知道了裴钰为什么会突然病重,心里感到非常的愧疚。下人来说裴悫找他过去,他想:正好跟义父说我要回鳞州的事。

到了书房,没等云介张口,裴悫便说:“你那个玉玦还在吗?”

“在。”

“嗯,老夫已经想起那是当年先帝赏赐给谁的了。”

“什么?”云介瞪大了眼睛,跪着往前挪了一步,“是……谁?”

裴悫喝了口手里的茶,“建成五年,有一次先帝带百官去猎场狩猎。当时先帝、我还有那时的御史中丞(不是姚贺章),我们三个人的马快,很快便跑到了前面,后来树林里冲出一只狼还是野猪,我记不清了。反正先帝的马突然受惊,狂奔起来。我和御史中丞赶紧在后面追,可我骑术不精,追了一会儿也被甩在了后面。御史中丞是怎么控制住先帝的马的我不知道,反正最后等我追上他们时已经没事了。那时我亲眼看见先帝从腰上摘下黄龙玉玦赐给了御史中丞。一年之后,那个御史中丞奉命去鳞州查案,一个月后才回来。我想令堂就是在那个时候有了你。又过一年,”裴悫又喝了口茶,“御史中丞的妹妹嫁进宫中,成了贵人。这位贵人姓惠,就是当今太后。”

云介一时没反应过来,“那这位中丞大人是……”

“当今国舅,廷尉——惠——仑。”

裴悫故意把“惠仑”两个字说得很慢,听到这个名字云介觉得自己就像被两道晴空霹雳当场劈中,立时五脏俱焚,他原本跪直了的身体一下子跌坐到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云介才缓过神,他突然拼命地摇起头来,“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

“有什么不可能的?就因为你跟惠长庭做下了乱。伦的苟且之事?!”裴悫猛地把茶碗撴到案上,茶水溅了一地。

“义父……”

“别再叫我义父!”裴悫露出凶狠的嘴脸。

“你……你知道了?”云介彻底绝望了。

“当然知道!你跟惠长庭,你跟你的亲哥哥……”

“你骗我!你骗我!”云介突然捂住耳朵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我跟长庭……我跟长庭不可能是兄弟!我们长得一点儿也不像!!”

看着云介痛不欲生的样子,裴悫终于感受到了报复的快。感,他缓和了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地说:“你们长得是不像,长庭像他的母亲,想她活着的时候可是名满京城的美人呢。”

“可是……可是……”云介的眼眶里已经涌出了眼泪,他努力地思索着反驳的理由,“我跟惠廷尉长得也不像!”

“是吗?那是因为你没见过他年轻时候的样子,那一双美目,光彩照人,跟你现在的眼睛倒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云介傻了一般坐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裴悫觉得不解恨似地说:“我说第一眼见你怎么觉得哪儿有点儿像皇上,这样算来你竟是他的表兄,恭喜你,现在成了皇亲呢!”

“不……不……”云介低下头喃喃自语起来。

“怎么?你还不信?你要是实在不信可以拿着玉玦去问太序,我想他会认你的。”

云介不说话,内心里在苦苦地挣扎。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面色已经变得异常的苍白,嘴唇上也咬出了一道血痕。他好像已经下定了决心,声音异常冷静地说:“丞相,我求你,别让长庭知道这件事。”

“你还想跟他保持那种关系?”

“不,他知道了,一定会很难过。”

“那你不想认父亲了?”

“不认了。”

裴悫皱起眉头,“不让我说也可以,但你得离开惠长庭。”

“你不说我也不会再继续留在他的身边了。我会离开建康。”

“不行,我要你留在相府。在惠长庭娶钰儿过门之前,你不可以离开半步,我会找人看着你。”

云介考虑了一会儿,“好,我答应你。但我想再最后去见长庭一次。”

“可以,但我会找人暗中跟着你,见过长庭之后,你要立即回来。”

云介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恍恍惚惚地走了。

裴悫在案后一动不动地坐着,突然他拿起茶碗摔到地上。他心里清楚,如果当初他一看见玉玦就把惠仑是云介的父亲告诉他的话,那云介跟惠长庭之间就什么也不会发生,惠长庭也许就不会拒绝这门婚事了。可他那时之所以没说,是因为惠仑平时行事谨慎,裴悫老觉得不能完全地控制他,他想攥着这个秘密,把云介留在身边,万一哪天惠仑不肯再站在他这一边,还可以用云介来威胁他。可千算万算,没想到最后连累了钰儿。

第二天下午,云介到了廷尉府。

下人跟惠仑通报说云介求见的时候,他感到很奇怪:这个云介每次来的时候都是直接去找长庭啊,怎么今天要见我呢?

“让他进来吧。”

云介进屋时手里拎了两个小酒坛,他递给把他引进屋里的下人说:“这是上好的竹叶青。”

惠仑正在看一个案子的卷宗,他抬起头,“贤侄怎么这般见外?来便来,还带什么东西?”

“小小敬意,请大人不要见笑。”

“哪里哪里。唉?裴丞相怎么没来呢?”

“他有公事。”

“那是你找我了?”

“我要找长庭兄。”

“哦,他刚回来,现在应该在房里呢,你自己去吧。”说着惠仑又低下头去看手里的卷宗。

“好。嗯……”云介看着惠仑,心里隐隐地感到难过,想多看一会儿。

感觉到云介没动,惠仑又抬起头,“有事?”

“嗯……听义父说廷尉大人以前做过御史中丞?”

“是啊,他跟你说这个干什么?”

“哦,没什么,无意中提起的。那我去找长庭了。”

“去吧。”

云介想:我可能一辈子也不能跟他相认了。眼圈开始泛红。

见云介还是不动,只是跪坐在那里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惠仑又问:“怎么?还有事?”

“没事,没事。”云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跪起来,做了个揖,站起身走了。看着他的背影,惠仑想:这孩子是怎么了?平时挺有礼貌的,今天怎么竟说些没头没脑的话?

惠长庭见到云介高兴极了,“你怎么来了?!”

“想见你。”

惠长庭抓住云介的手,把他拉到坐榻上,“真的那么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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