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真死伪死
四面墙,灯光惨白,手术室几字上红灯已经亮了两小时以上。室外走廊的两排座椅上,坐的人身上都带着不轻不重的伤,也都一脸疲态。
等待结果真的很累,而一个不知好坏的结果更是让人心绪难安。
南宫云畅一头埋在手心中,她只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冷静思考,所有思绪仿佛都纠结在一起了。
在接受手术的人对她很重要,至少在前一刻开始,她终于明白他有多重要,所以从不相信神佛的她也开始祈求神的庇护……只望他能度过难关。
原本明亮的灯管突然闪烁起来,滋一声响过以后,走廊外一片漆黑。
“来了!”坐着的人全站起来,一副草木皆兵的惊慌模样。
对于他们来说,这次的敌人是从未遇见的强,对于他们来说,这一次的失败经验实在太惨痛了,已经不想再承受一次这样的结果。
“别吵!不是他。”云畅的一声低吼让这些人全噤声。
她知道不是敌人,至少她并没有感觉到任何敌意。
若有所觉,云畅猛地回头,看见黑暗中虚幻飘渺的身影。
“你!”是幻觉?
“咦!”
也有人注意到这不平常的身影了,全都愣愣地瞪着这突然出现的……鬼魂?
既然别人也能看到,那就不是幻觉。云畅整个站起来:“莲湛毓!你怎么在这里?”
全身几乎透明的莲湛毓一脸哀伤地望着云畅,但云畅知道他是在望的绝对是另一人,那人就只可能是她哥——南宫云烁。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了?”云畅几乎不敢想可能发生的情况。
无声地叹息,莲湛毓抬手指着云畅的提包,点了点头身子便开始淡去,然后灯光恢复,走道上哪有别的人影。
“喂!怎么回事了。”云畅不死心地对着空气嚷了一声,随即有所觉悟地从包包里掏出紫玉,紫色的玉面此时不知为何染上深深的红,几乎跟紫融合在一起,变成一种恐怖诡异的色彩。
“那是什么?”旁边有人问。
“哥……”云畅握紧冰凉的紫玉咬唇,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一边是他,一边是哥……
见云畅一副忧愁深重的模样,旁边的人连大气也不敢透一口。
也就在她犹豫的时候,手术室的指示灯灭了,门从里面被拉开了。
云畅也顾不得这么多,将玉往包里一塞,就捉住了医生的衣领:“他怎么了?”
医生一下子被打扮大胆的云畅吓愣了,回过神来后有点尴尬地回答:“手术成功,但由于伤者头部受重创,现在仍未度过危险期,他暂时不会醒,相信还要观察一段时间。”
“没死……还有希望。”云畅惨笑一声。
“学姐!”
走廊转角处跑来一名少年,才十六岁的乐明是云畅在的学弟,外貌典雅得如王子般的他性格却是鸡婆碎嘴的典范。他先往左右看了一眼,用袖子擦擦额上的汗,他心情有点紧张,眼角的泪痣已经习惯性地转成深红色,环视了一下四周,他挨到云畅耳边低语。
随着消息接收,云畅的唇角一抹阴狠笑容渐深:“好啊,他还真敢来,我南宫云畅就要让他尝尝厉害,哥,你等我,再等我一会就好。”
周边的温度骤降,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不同的世界不同的太阳,阁楼上,有人只披了件外衫,坐在栏杆上一双眼望着蓝天,手指机械地转动着紫色圆玉,一遍又一遍。
雕花梨木门被推开,泄入的风将屋内一张一张写有南宫云烁名字的宣纸吹得一片凌乱。疲倦的难书领着药僮进来,看见某人的行为以后眉间深锁:“叫了你不要随便动,不要去吹风。”
回答他的只有吹得枝叶沙沙发响的风声。
“喂!鹰长空!”难书又唤了一声,仍是没有得到回答。
“……”
“莲的丧礼,你为什么不去。”说着说着,难书的声音转弱了,仿佛说这一句话,要用上很多很多力气,多得连他承受不了。
转动的圆玉在手里顿了一下又继续。
难书的目光出由那始终未转过来的脸部转向在阳光下映射着淡淡紫光的玉,重重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从莲身上发现了什么吗?”
预期的得不到任何回答,难书仿佛已经习惯了般继续说下去:“是毒!一种见血封喉的毒!我告诉你,云烁不可能还活着了,他已经死了!”
咔……
紫玉被握在粗厚的掌中,手背暴现青筋清晰可见,他已经无法压仰自己,放声狂笑,仿佛天地间已经再没有事情能夺去他的笑声。
“恨不得破天炙地。悔不得剐心断肠。哈哈哈!生无可恋人!知己难再逢……你要绝我路,又有何难,有何难!哈哈哈……”对天狂吼,手中紫玉如电光击中墙壁带起飞溅的粉屑跳跃几下渐渐在地上恢复宁静。
笑声中深重的绝望让难书张嘴无言,像鹰长空这样洒脱的男人面对绝望也只能是这副狂乱模样……他的悲他的伤,自己又能有何言语安慰?
生无可恋人?知已难再逢?
“他不就在碧落黄泉吗?你还记得自己当初说过什么?”不知道,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大概是在教一个人去死吧。
“……”覆额的大掌放下:“怎会忘记呢?我又怎能忘记呢?”
鹰长空就是鹰长空,鹰,是翱翔天际的霸主。既是霸主,纵是已经泪洒衣襟,仍能笑出洒脱意味。
先前的悲伤仿佛已经不存在,换来问题得以解决的得意,腰上长剑划向天际:“命你要是吧!好,就交易了,既是我的人就算在碧落黄泉,我也会讨回来!”
一剑划下,手臂上血流如注,鹰长空血洗长剑奋力一挥,血丝飞散于空中,仿佛真与这天际融合在一起。
“呵,傻子。”难书冷哼一声取了药僮战战兢兢地递上来的绷带就上前去处理他的伤口。
鹰长空这次倒合作地坐到桌边去让难书包扎。
“那你可以好好让我这个傻子好起来,我还想早点去与云烁相会。”
“是啊,你不快一点,莲那家伙肯定不会等你。”一边包扎着伤口,难书也觉得自己傻了,竟然就跟这傻子笑谈起来。
“……如果真有那碧落黄泉,那也好,见着了他,就让他当胸刺我一剑好了。”
包扎的手稍顿,继续下去已经不若早前利索:“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惬意地轻敲桌面:“意义?还需要什么意义,就让我这个没用的混蛋尝尝那种滋味啊,该让他多刺几剑啊。他哪次不说自己没用,不说自己是绊脚石,却又哪一次不是被他照看着。他是啊,好好一块石头在那里,我这种没长眼的人就该死的一次一次去踢他,跌倒了倒是从来没有怪过自己没长眼,只是觉得石头在那里,该是会绊倒人的,是吗?为什么没有想过怎么样才不去踢中他呢?为什么没有考虑过怎么样才不会连累了他又害了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