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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残阳前传之 一眼万年(40)

意欲拦他的侍卫被慕容臻制止。

"喜儿......你还会回来吗?"慕容臻站起来,看著王喜的背影。

可是那人却没有听见,只是抱著尸体一步一步走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忽然间,被三把刀架住脖子的刺客仰起头,发出一阵大笑,"慕容臻!你也会有失去爱人的一天......哈哈哈哈哈......"

熟悉的声音令慕容臻一怔,快步走了下去,撕去刺客脸上带的人皮面具,猛然倒吸一口气:"慕容飞......"

怪不得十八年都找不到他,原来他竟藏在宫中。慕容臻望著慕容飞,疲惫至极的问道:"你这又是何苦......即使能杀了我,背景全失你也不可能登基。"

"你不知道?"慕容飞冷笑一声,唇边流出一丝鲜血,"你自然不知道我为什麽想要登基,自然不知道我为什麽要忍辱负重的当十八年奴才......"

"我本可以放你一条生路的......"

慕容飞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我不要你假好心......我正好死了去找他......"

"找谁?"

"......"

再没有声音回答,半晌,侍卫的声音响起:"陛下,他服毒自尽了。"

慕容臻在原地站了一会,缓缓的摇了摇头,对著百官大笑:"真是个让人记忆深刻的寿筵......哈哈哈哈......四十不惑......不惑......"

正在百官面面相觑,惊异不定的时候,他们的皇帝一甩袖子,转身而去。

第四十一章

所有人都以为王喜走後,慕容臻会消沈一阵子,可是没有想到的是,慕容臻依然面不改色的上下朝,晚上退去所有宫女,一人在寝宫呆著。

只是经常把宽大的龙床让出一边,晚上无意识的转身,手总是习惯性的往旁边伸去,接触到冰冷的被褥,才恍然惊醒,发现枕边少了那个温暖的身体,於是爬起来,靠著床头默默坐上一夜。

"王兄,你已经舍下了吗?"牵著林毅思来告别的时候,慕容雨情这样问道。

"不放手又怎麽样?"慕容臻摸了摸林毅思的头,叹道,"看到他那时候的表情,我是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他确实不爱我。倒是你,为什麽不呆在宫中,领著一个孩子能去哪?"

慕容雨情微微一笑:"王兄,我不想我的孩子再被这些宫廷斗争污染,我的孩子,是要与众不同的。"

慕容臻挑眉微笑:"雨情,我觉得我从来都不曾了解你。"

慕容雨情耸耸肩,拉著林毅思上马车,忽然想起什麽,转头对慕容臻道:"王兄,我知道你还是放不下他,不过我相信他会回来的。"

他会回来的......

这五个字一直盘旋在慕容臻脑海中,莫名的增添了许多勇气与信心。其实比起自己,妹妹才是最坚强的吧。

自小便依靠妹妹的医术来养家,长大以後还要被自己妹妹安慰。

可是,即使这样,那句"他会回来的"依然围绕在慕容臻耳边,整整一年。

这一年时间里,清国国主总是一个人坐在高处,怔怔的望著宫门。

似乎看著看著,就会有一个男子推开门走进来,扬起灿烂的笑脸说,我回来了。

只是也许......

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又是一年春天,慕容臻像往常一样坐在早朝的大殿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听著官员们上奏。思绪却已经飘到了御花园那株已经盛开的桃花上。

"陛下,今天收成大好,百姓们安居乐业,在豫江边为陛下修了一座金像供奉。"

"陛下,江东地区有寒流,冻死不少百姓,臣请求拨款救济。"

"陛下,念国皇帝穆肖寒积劳成疾,重病不治,於三日前归天,驾崩前将王位传给二岁的十二皇子,新皇登基,我朝是否应该送去些贺礼......"

思绪猛然转了回来,慕容臻坐直身子,双目圆睁,盯著那大臣,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说.什.麽?"

"念国旧皇归天,新皇登基......"

那大臣的嘴巴还在一张一合,好像还在说什麽,慕容臻却是再也听不见了,满脑子都充斥著韩子星三个字。

韩子星,韩子星,那麽狂傲健壮的韩子星,怎麽可能,说死就死了呢。

不可能的......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慕容臻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正想张口说话,却见方才说话的那个官员上前一步,双手举起一块圆润翠绿的玉石,高声道:"这是念国使者送来的,说是念国前皇留给陛下的东西,我怕那使者对陛下不利,便拦了下来,确认这玉并无异常,才敢拿给陛下过目。"

风吹过空旷的大殿,自那翠玉处传来一阵如泣如诉的萧声,悦耳动听,浑然天成。

慕容臻想走下去接住那玉,身体却是一阵酸软,怎样都动不了,嘴唇嚅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身边的太监接过那玉递到慕容臻手里,温热的触觉在手中扩散。慕容臻呆呆的望著那玉,脑子却是一片空白。

"陛下,如今穆肖寒已死,念国随时有可能来犯。"

"是啊,陛下,四十年之约已经不足信,我们要做好准备,防范於未然。"

"王大人说的极是,我们应该加紧边关的防守。"

......

慕容臻望著台下的百官,喉咙哽咽,他想告诉他们,韩子星并不是那样的人,韩子星是他的朋友,慕容臻的朋友,即使他不在了,依然会想办法死守自己的约定。

可是当慕容臻抬起头,看见的只是一个一个毕恭毕敬垂著头的人。看不见表情,没有人会听他说,没有人知道高堂上的皇帝现在是什麽样的表情,没有人会真正关心皇帝心中的感情。

去向谁说呢?王喜走了,林华死了,慕容雨情走了,叶铭暄镇守在边关......

向谁说呢......

望著台下垂著头争论不休的官员,慕容臻终於明白什麽是高处不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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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娘娘,不好了!"随著一阵呼喊,小太监跌跌撞撞的冲进凤宁宫,"皇上他......皇上他......"

正在刺绣的手一抖,针在雪白的指尖划出一道血痕,梦语嫣顾不得处理伤口,拉住太监问道:"陛下他怎麽了?"

"娘娘您去看看吧......"跟著太监走到早朝的议事殿门口,看到那熟悉的黄色身影,梦语嫣忐忑了一路的心才平静下来。

慕容臻捏著玉坐在议事殿门口的台阶上,头发被吹的杂乱飞舞,金色的袍子灌了风,鼓鼓的飘动著。萧声穿过议事殿,扩散在空气中。

"自从早朝听到念国皇帝穆肖寒驾崩,陛下就一直不对劲,下了朝以後陛下就坐在哪里,谁劝都不听,这虽然是初春,天也是有些寒的,陛下身子弱,坐在那里吹风......"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梦语嫣仰起头望著慕容臻,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坐下。

高处果然很冷,风呼呼的灌入耳中,梦语嫣头顶的後冠被吹歪,索性拿下,放在一边,任一头秀发被风吹得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