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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残阳前传之 一眼万年(38)

慕容臻刻意的放慢脚步,慢慢的踱著,不到一刻的路程却走了大半个时辰。

无论怎麽磨蹭,终是到了寝宫,望著朱红镂空的寝宫红木门,慕容臻咬了咬牙,走了进去。

宫中人都知道,清朝皇帝的寝宫向来只留有一人──便是靠在床边等著慕容臻回来的男人。十几年了,无论他处理政务到何时,王喜总是坐在那里等著他回来。明明跟他说了不要等,那人却总是不听。

他不是不相信我会一直守著他,他只是想见到自己而已。在心中这样的安慰著自己。慕容臻止了脚步,站在床边望他,目光近似於贪婪。

那麽多年过去了,王喜已经脱去了年少时的青涩,他长高了,脸上的线条已经棱角分明,原本麦色的肌肤因为长期在室内呆著而渐渐的白皙,身体也不如原来那麽瘦弱柔软。

可是为什麽,自己还是那麽爱他,每天每天,看都看不够。

许久没有做声,再一扬头,恰巧碰上王喜询问的目光。微一叹息,低头吻了上去。

手中触及的肌肤温暖而有弹性,让人深深的安心。

至少这一刻,他是属於自己的。

紧紧地拥著他,抵死缠绵,辗转沈沦。

云雨过後,仍是抱著他不松手,似乎自己冰凉的身子能从那温热的身体摄取到温度。

偌大的寝宫中,只有他们二人,透过屏风能看见浴池清水波光粼粼,在晕黄的灯光中闪出美丽的光亮,床沿边丝织的纱绸,轻轻的飘起,落下。

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被紧拥的人轻声说道:"小榛子,你有心事。"

"没有。"呢喃般地说了一声,慕容臻松了手,侧过身子背对他。

王喜再不多问,仰面躺在床上,默默地看著床顶的金龙腾空图案。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王喜以为身边的人已经睡著了,他方才问的答案才以极轻的声音响起。

"林华和雨情快要回来了。"

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有些怀疑刚才那句话是否真的被人说出。头有些僵硬的转过去,却只看见慕容臻光洁的背。

睡著了吗?王喜转过头,重新望向床顶的金龙腾空图案。

心中忽然一片茫然。

一夜无眠。

第二天起来,谁都没有没有提起那句话,仿佛那只是句无关紧要的梦话。

慕容臻每天照常上朝批奏折,只是回来得更早一些。王喜也如往常一般坐在床上等慕容臻回来,偶尔陪著慕容臻在御书房小憩。

那个人,那个话题是禁忌。

他们都清楚,这般平静的生活只是一个梦境,而林华二字,便是打破梦境的利器。

只是,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

清国国主四十岁生日的那一天,王喜破天荒地陪著慕容臻上下朝,在慕容臻看奏折的时候,坐在一旁笑吟吟的看著他。

他这般表情,反倒让慕容臻静不下心看奏折,反手将他搂了过来,笑著问道:"你笑什麽?"

王喜耸耸肩,笑道:"我忽然想到,你已经四十岁了,怎麽依然这麽好看。"

慕容臻莞尔,在他唇边轻啄一下:"要是不好看怎麽能抓牢你。"

王喜笑得越加厉害,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歪著头看他:"你大寿想要什麽?"

"什麽都不要。"

"什麽都不要,真的?"

"假的!"慕容臻凑近王喜的耳朵,低声道,"我要你陪在我身边,一辈子。"

王喜愣了愣,收了笑,半举著手道:"苍天在上,我王喜在此立誓,一生......"

话尚未说完,就被高昂的声音打断:"启禀陛下,雨情公主和驸马求见。"

王喜举起的手停留在半空中,方才想说什麽已经不记得。身体僵硬著无法动弹。

十八年......整整十八年......

望著半跪在地上的青衣男子,王喜不知道该怎样去形容十八年後的重逢。

本以为再见时会恍若隔世,谁知道在看见那个蒙著脸的男子时候,竟然觉得,只是在昨天才分开。

已经过了年少轻狂的年纪,被清国百姓官员责骂了那麽多年,已经是平淡的宠辱不惊。却不知道为什麽,只是看著他,心中就是一片酸楚,眼眶发热。

十八年没有回来,为什麽现在却要回来。

本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了他,可是看到的时候,心里依然痛得无法自己,平静多年的内心惊涛骇浪。

师兄......师兄......

"拜见王兄。"

"参见陛下。"

免了二人的礼,慕容臻在桌下紧紧握著王喜的手,眼睛扫到慕容雨情身旁的少年。浓眉大眼,满脸憨厚,与林华有七八分相似:"这是......"

"毅思,跟舅舅问好。"慕容雨情转身对慕容臻说,"王兄,这是你的侄儿──林毅思。"

王喜的身子猛地一震,一双眼直直的盯向被面纱遮住,看不见表情的林华。

孩子......林毅思......

孩子......

慕容雨情的眼掠过王喜的脸:"林华,我和王兄有事要谈,你们先出去。"

慕容臻紧紧地握了握王喜的手,然後放开:"喜儿,你也出去吧。"

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什麽时候该放手,让他们谈一谈。

随著林华出去,王喜的眼牢牢的看著他的背影。

为什麽,会感觉他瘦了太多,步伐有些蹒跚。

十八年,真的可以改变这麽多吗......

嘴唇动了动,还是叫了出来:"师兄......"

虽然经过刻意压抑,那颤抖的声音还是暴露了主人的心情。

青色的身影震了一下。林毅思握著父亲的手,转身看这个陌生的男人,眼中充满迷惑。

"师兄......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还好......"林华转身看他,炙热的视线被面纱遮住,"你长高了不少。"

没有人能够知道,靠药力才能站起来的林华是怎样努力克制住身体的抖动,努力克制住想抱王喜的冲动。

十八年,他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却无法伸手触摸,不能被他看见宽大衣袖下骨瘦林立,无法入目的手。

抱著能够健康地站在他面前的奢念,他熬了十八年。却是天意弄人,熬来熬去不过熬到原点,今天过後,便会被药力反噬,一命呜呼。

"喜儿,你怨恨我吗?"

"不。"王喜摇头,熟悉的称呼险些刺得眼睛流下泪来:"只要师兄幸福就好,这条命本来就是师兄捡来的,王喜没有什麽好怨的。"

"喜儿......"

"师兄。"王喜抿了抿唇,犹豫片刻,低声问道,"你......喜欢雨情公主吗?"

"喜欢。"

"那就好。"王喜仰起头,一脸灿烂的笑了,"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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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臻拿著厚厚一叠信走到慕容雨情面前:"吉翎他现在在念国谋了一个官职,每年都会写信来问到你。"

"是吗?"

"若是跟著他,你会过著安宁的生活......"见慕容雨情不接,慕容臻摇摇头,将信放在桌子上,"雨情,你後不後悔当时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