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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残阳前传之 一眼万年(28)

"她的心里,终究还是只有那一个人而已......"

"这样想来,因为缺少母爱而感到孤独的我们真的是傻子呢......谁会为她的死伤心呢......谁会呢......"

女子强作轻松的声音忽然停止,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在林华手腕上涂药膏的手停止了动作。

本应该昏迷的那个人,已经睁开了眼睛,静静的看著她。

时间瞬间停止,浓浓的药香弥漫在空气中,林华的眼清澈而温暖。

慕容雨情起身,将手巾放在盆里清洗,腊月的水,冷得刺骨。

"不愧是身为影卫的男人,竟然能这麽快醒来。"

林华的喉咙动了动,却发不出来声音。

"即使我能治好你的手脚,你的武功也已经全废。"慕容雨情问他,"即使如此,你也要活下来吗?"

床上的人毫不犹豫的点头,清秀的脸在下一刻因为疼痛而扭曲。

"又是因为那个人吗......"深深的叹息之後,慕容雨情转身离开了房间。

"活著和死亡,究竟哪个更残忍一点呢......"

"都是一群傻瓜......"

第二十八章

安宁山一役,慕容飞损失惨重,大伤元气,加上念国军队突然退兵,失去了最後王牌之後一路兵败如山倒,再也无力回天。

而与之相反的,本来以军法严格而被民众拥护,呼声极高的慕容臻,却因为屠村风评一落千丈。

民间流传两种说法:一说慕容臻残忍成性,在打仗中终於露出本来面目,若让他掌握了清国,必将民不聊生,生灵涂炭;一说慕容臻此法干净利落,杀鸡敬猴,是在给慕容飞颜色看,有帝王的霸气。

两种说法充斥在民间,支持者与反对者各持己见,僵持不下。

大众舆论改变不了清国的命运,一个月後,慕容臻的军队终於敲开了国都永庆的大门。

一个月,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林华昏昏醒醒,气色一天好过一天,伤口在慕容雨情的调理下以惊人的速度愈合,醒的时候会和王喜说上一会话,却无外乎都是要王喜保护慕容臻安全。

从小灌输的思想如此根深蒂固,忠诚两字在心中扎根,变成同呼吸一样自然的事情。

前方的士兵潮水一般涌入朱红色围墙的宫殿,喊杀声,哭泣声,厮打声,兵器的交接声,瞬间将这座百年宫殿充斥的满满的。

麦色肌肤的少年挥舞著刀,为缓步前移的白衣男子杀出一条血路。

"师兄的责任,由我来接手。"在床榻前守了三天,终於看到那少年睁开眼睛,却只得到这样的一句话。

静默了良久,终於从唇间蹦出两字:"随你。"

然後扬身离去。

一个月来,浴血奋战,那少年慢慢懂得怎样找到敌人的弱点,夜半在草人身上练习,刀法越发凌厉,现在已经能一刀毙命,对手甚至感不到痛就已经一命呜呼。

似乎,这样对敌人更加仁慈一点。

似乎......

慕容臻冷眼看他在帐中一遍一遍的洗手,表面的皮肤磨蹭的发红。

然後在下一分锺,笑著对林华编造今天经历的莫须有的事情。

师兄让他保护慕容臻,不是让他弄脏了那双手。

可那双手,早已经结束了无数人的生命,脏的无法入目。

林华躺在病床上微笑著听少年说那美丽纯真的谎言,女子在旁边静静调制疗伤的药膏,门外的男子终於凝不住笑容,斜斜的靠在门上,伸手搭住额头。

各种感情纷纷扰扰,却又说不出到底是谁欠了谁......

回忆被欢呼声打断,慕容臻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金碧辉煌的宫殿。

本以为不会再看见了,那个人的正殿,小的时候,他经常和妹妹一起躲在远处偷偷凝望。

那麽庄严而宏大的宫殿,每日父亲早朝,都会有大队的士兵跟在後面。用高昂而悠长的声音一句接一句的喊:"上──朝──"然後百官拜倒,高呼万岁。

那声音犹在耳边响起,却已经物是人非。

沈重的宫门被士兵们缓缓开启,古老的轴发出吱嘎的声音,阳光夹杂著尘埃冲破黑暗,随著入侵者的脚步声,照亮最後的对决者。

空荡荡的大殿的尽头,身穿黄袍的男子被黑衣人保护著围在王座上,眉目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只有脸部的轮廓,能隐约看出和慕容臻有几分相似。

幼时的呼唤不受控制的自唇边流出:"三哥。"

慕容飞冷笑:"成王拜寇,我已经不想多说,你要取我的命,就来吧。"话未说完,身边的黑衣人齐齐抽出兵器,金属在黑暗中散发著冰冷的光芒。

这又何必呢,那十几个人应该是他最後的护卫了。

武功再高,也抵不过上千精兵。

又是何必拼成如此呢?

那一瞬间,慕容臻忽然很想问他,慕容飞,你有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

得到这国家,又有什麽用呢?

思绪流转万千,却说不出一句话,慕容臻别过脸去,轻轻的扬了扬手,身後的士兵蜂拥而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靠慕容飞最近的一个黑衣人大喝道:"掩护主公从密道先走!"

慕容飞大怒:"柳彦青!我不怕死!谁说要......"话说到一半,那黑衣人一个手刀砍在他脖子上,硬生生的折断了那声音。

"掩护主公从密道先走!"

剩余的黑衣人掩护著同伴,拼死的冲了过来,都是武功极高的好手,和普通士兵们纠缠在一起,硬是让慕容飞从大家的视线中逃走。

忽然面前一阵凉风,慕容臻抬起头,看到一道剑光直冲向自己面门,方才说话的黑衣人到了面前。眨眼的光景,身边的少年已经迎了上去,刀光剑影,电光火石之间,胜负已分,那黑衣人胸口喷溅出大量鲜血,摇晃了一下,直直的倒了下去,濒临死亡的身体不住的抽搐,嘴角抽动,似乎在说什麽,又似在微笑。

慕容臻认得那个人,是在山崖上行刺自己的那个刺客。

原来他是柳彦青,柳丞相最小的儿子。

打斗的声音随著胜负的揭晓逐渐减弱,大殿里扩散著浓浓的血腥味,慕容臻穿过遍地的尸身,一步一步走上王座,白色的披风上沾染了朵朵鲜红,豔丽如同花朵。

"我皇万岁!"

随著慕容臻坐上那镶著龙头的王座,大殿中的人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我皇万岁!!"

呼喊的声音如同潮水一般扩散,在被尸体和鲜血覆盖的宫殿上空回响。

"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容臻歪著头看著台下跪拜的众人,脑中却想著与此无关的东西。

他忽然知道柳彦青临死前在说什麽了。

嘴角轻扬,轻声而温柔的,不易察觉的弧度,都是为了说一个字。

"飞......"

嘉庆二年三月初三,清国第八代皇帝慕容臻登基。

当慕容臻出现在登基大典上时,所有人都失去了呼吸。身穿龙袍,黄色披风在风中飘舞的俊美男子飘飘然的立在万人之上,风华绝代,宛如神诋,耀眼的让人无法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