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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儿(495)

京兆韦氏并没有完全南渡,事实上如果不是有韦太后,京兆韦氏都不会考虑南下!京兆那边不平静归不平静,京兆韦氏结寨自保日子也能过得下去。他们这样的大势族,无论上面谁当权,也是威慑的同时不免拉拢。

汝颍势族当时南下,看中的是拥立之功,看中的是成功之后可以占有大量的政治经济资源!等到汝颍势族吃饱了,京兆韦氏来南边做什么?人家吃肉,他们喝汤?他又不是无处容身的小家族。

也就是有韦太后,靠着韦太后,在这种局面中纵使养不活整个韦家,可带起韦家一两房却是不难的。所以韦训这一房南下了,除了韦训一家,韦家也有人南下,但那就是族中旁支,算是依附韦训、辅助韦训这一房的。

这弄得现在韦训一个商量的族人都没有,只能和儿子说这些。

“袁丞相倒行逆施,除了袁党,谁心下没有怨言?”行比起父亲,韦瑾到底年轻许多,这时候更加不收敛,这一点从他对袁继的称呼就看得出来了。三请三辞之后,半月前袁继总算举行了登基仪式,成为皇帝,和皇帝一起定下的还有国号、仪轨等等。

如今国号为‘沈’...华夏在元朝以前,历朝历代国号都和地域脱不开关系。开国皇帝的老家、龙兴之地,又或者别的具有重要意义的相关地点,在古时属于哪个封国,就有可能拿哪个封国名为国号。

汝南袁氏,汝南那块地在西周时就是沈国,不过后来成了蔡国的地盘,最后又落到楚国手上。沈、蔡、楚,袁继选了沈为国号,这没什么好说的——毕竟选哪个都可以。

既然袁继已经是沈朝皇帝了,那下面的人尊称陛下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但事实是,很多人改不过来口,或者说故意改不过来,私下依旧以‘丞相’相称...当然,只是私下,高压之下还是没什么人敢直接去捋虎须的。

袁继肯定知道很多人对他不满,这些日子建邺城里撒下去的探子不知道多少!很多人私下说的话都是能直接传到他耳朵里的。

如今建邺是一边维持着身为国都的歌舞升平,一边展开了血腥绞杀。这些日子告密的人可有不少,全都是攀咬别人有‘谋逆之心’的。这也是袁继默许的,第一个告密案出来后,对被告的人从重处罚,对告密的人予以丰厚的奖赏...一些有投机之心的人立刻明白了意思,行动了起来。

这可比探子可怕多了,袁继就算用探子,又能有多少人做好探子这份工作,把朝中文武百官的隐秘之事、私下言行翻出来?能搞这种事的哪怕是在现代也是人才,何况如今了!各方手上都有这种探子,但人数是绝对不多,也没有那么神!

倒是身边同僚、下属的告密,这是防不胜防的!再者说了,哪怕自己没问题,告密者就不能罗织罪名告密了吗?只要是袁继,以及袁继身边最核心的一圈人,他们有心打压,捏造罪状,甚至是莫须有,很难吗?

这种情况下,大家私下说话都小心起来。

“你又知道了?”韦训斜了儿子一眼,似乎是在责怪韦瑾说话口气太大,仗着是私下场合就肆无忌惮起来。但身为儿子奴韦训到底没有更进一步训斥儿子,事实上,他内心也觉得儿子说的没错。

表面上袁继抵挡住了外面不满他的势力的进攻,在建邺也弹压住了袁党以外的各派势力,眼看着就要度过最危险的一个时期,以后就能慢慢消化掉南渡小朝廷了。但身处权力的中心,又因为身份尴尬一直保持了旁观的韦训看的很清楚。

袁继...没希望了!

第385章

韦训向来溺爱韦瑾,所以韦瑾在自己父亲面前没有此时一般做儿子的战战兢兢,要自如的多。轻松道:“和伯父联络父亲,儿子倒是不奇怪...儿子往常在同辈中厮混,其中党派之分倒是没有朝堂上那般分明,有些话自然就露出来了。”

老一辈人有老一辈人打交道的圈子,年轻一辈有年轻一辈的交际。虽说在这个时代,家世出身这个壁垒要比年龄辈分这种代沟顽固的多,但代沟也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一方面资历深厚的老一辈地位高得多,地位不同本来就弄不到一起去,另一方面,也是年轻人确实不爱听长辈的。

自己舒舒服服的不好吗,非要找着人来管自己?

韦瑾也是有一些朋友的,而相较于父辈祖辈们交际的派系属性明显,他们虽然也讲究这些,但也有些‘漏网之鱼’。比如韦瑾认识的人就不少汝颍势族子弟,其中家里站队属于袁党的有,不属于袁党的也有。

很多事情,父辈那里还没有得到确认,他们‘春江水暖鸭先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事实上,如果不是好朋友和延外放到南豫州为官了,他甚至可以不用等到这时候再说话。等到父亲韦训这里都感受到了什么再说,只能是印证了他的感觉。如果有和延在,那就不会是感觉了...以他和和延的私交来说,他是很有信心的。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韦训也没有格外端着,终于叹了口气道:“谁也没想到袁承志就是这般人物...难怪人说世无豪杰,使小子成名呢!过去在北边儿,也没见过这般货色!上位便上位,自己坐了天下就自己坐了天下——大丈夫,既然敢做,还不敢当吗?”

语气可以说是非常埋怨和看不起了。

如今南北都乱的很,这种下克上上位的一回生二回熟,看客们都熟悉了!尴尬是有点儿尴尬,但只要自己保持镇定,不那么尴尬,场面还是能圆回去的,偏偏袁继不能做到这点,这就难受了。

袁继对自己得位不正这件事非常敏感,是让很多人不安的。其实这年头一股势力、一个政权不稳定是很常见的,其中也不乏下属反噬了主人上位。这种情况下,新势力和旧势力根本没法很清楚地做分割。

彼此纠缠,分不清的!

这个时候聪明一点儿,就该装聋作哑!哪怕有些人是必须处理的,也要讲究边界,谨防将事情扩大化...扩大一时爽,实际对自己是没有好处的!

在权力不稳的时候就搞得下面人人自危,这是刀尖上舞蹈,一个不好就要将自己玩进去——如果是外界有威胁的时候做这种事,就更是如此了。

韦训自己也没有因为一个韦太后就和人死磕的意思,然而袁党对他的不怀好意是他想忽视都不能的...所以他必须想办法自保,让袁继完蛋最后,只要袁继完蛋,他自然就无事了。只是做这样的事向来有风险,如果可以,他平常都是避免这种风险的!

然而如今却是躲不开了...所以他对此怨恨极深。

“其实父亲也不必如此忧虑,袁丞相犯众怒越是严重,就越是有人要叫他死。”韦瑾的胆子向来很大,这个时候也是语出惊人:“如今不就是这样,原来只是观风向的,也对他心有不满了...话说,袁丞相难道真觉得他有如今凭的是才能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