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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儿(411)

刘二郎原来是中军一名普通兵士,此次朝廷命丹阳尹练新军,分出的是中军和禁军的名额(若是不如此,多出来的兵士可凑不出军饷)。自然的,兵士也是从中军和禁军中出,不然临时淘汰那许多人,他们一时半会儿没处吃饭,岂不是要出事!

大概是不好做的太过分,给新军分人的时候,虽没有像之前说的那样全都给青壮精锐,来的也是平均水平。

刘二郎今年才二十多,正属于‘青壮’,不过就像中军中许多混日子的兵士一样,作为‘保卫京畿’,常年不用打仗的士兵,他日常其实没什么训练,更多时候他都在街面上做工谋生——他自己是不觉得这有什么的,只要能生存下来就好,而靠着中军那永远也发不够的军饷,养活自己一个都够呛!更不要说家里老母亲了。

“哎!”应了一声,刘二郎有点儿胆怯,又有点儿憨厚地笑了笑,为来者打了酒:“丹阳尹晌后才去,小人到时再去。”

就是舍不得半天的报酬。

不过虽然是这样说,刘二郎还是担心去晚了被上司责罚。看着时候差不多了,便换下了酒舍帮工的衣裳,做了军士打扮——他们这样的底层兵士虽然穷,但该有的东西还是有的,最多就是有些人的旧了点儿、破了点儿。

许盈赶到西校场的时候,分到他手上的五千人马已经到了。一眼看过去人还是挺多的,他上辈子读中学的时候,高中部加上初中部,出操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这个规模。眼下看起来,至少没什么人迟到、缺到...他对中军、禁军纪律差是有所耳闻的,以至于现在这种情况都让他有意外之喜。

只不过,在校场上稀稀拉拉、吵吵闹闹的就有些拉胯了。更拉胯的是,能够看到这已经是各路都伯管理后的结果。如果有人管纪律

,当事人也意识到需要保持一个纪律,最后还是这样...霎时间,许盈是真的感受到了‘任重而道远’。

许盈是骑着马来的,身后同样骑马的还有罗真和几个学生,另外,和他并辔而行的是两个许家部曲,都是军中出身,算是此次的‘顾问’。

许盈为了方便,一改此时文士穿的宽袍大袖,只用小冠束发、窄袖的圆领袍服裹身,脚下则是一双靴子。利利落落地下马,对身后的冯遇春和乐叔乔道:“冠军和宿长近前些,冠军不是要学兵家事么?还有宿长,家学渊源,从小在军帐中长大,说不得此次还得仰仗你。”

许盈可不是会在学生们面前摆谱的老师,平常不是一般亲切,很多时候与其说是师生,还不如说是朋友。这在后世或许多见,但在此时却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有的时候身边的人都觉得他太缺乏老师的‘威信’了。

唯独善于体察人心的吴轲对此什么都不说——吴轲很多时候都觉得许盈是天生要领导众人做大事的,他总能用他的方式为众人信任,被拥护在他总是水到渠成!这样的事如果吴轲用心算计,他自忖也能做到,但他也知道许盈不一样,他没有算计,他是天生凭直觉、凭真诚做到的。

两个人就像天与海,看似交接处毫无分别,但却是决然不同。

许盈的学生都很有才华,有才华到一般人根本掌控不住!这不奇怪,优秀的人就像是锋利的刀剑,不是高手的话反而容易先伤到自己。而经过许盈的培养,这一点就更明显了——就像是被锻打后的钢铁,锋芒毕露。

而这些有才华的年轻人,不管是呆在许盈身边,还是离开许盈,实质上都在许盈的掌控之中。

许盈当然没有掌控他们的意思...但这样不就更可怕了吗?

吴轲善于体察人心,所以他从来都相信‘心’的力量。有的人认为控制住一个人身体,就控制住了这个人,这是把人看做了猫狗,觉得拴住了绳子、放进了笼子就万事大吉!实在不智!而有的人强一些,认为其他的东西都不牢靠,只有用利益绑定才最

好!若是有共同的利益诉求,不用去说,人家就主动依附了,赶都赶不走。

这些人大多数时候都是对的,但终究低估了人心复杂!

按照这个道理,人只要能吃饭喝水睡觉就好,哪里还需要别的!为什么有的人能够舍生取义,有的人能够不顾所谓的利益,非要去做人家眼中的蠢事?为什么即使是最礼崩乐坏的时代,主流依旧在赞颂风骨...人这种动物,终究是有精神需求的。

从这个层面让一些人为自己所用很难,但一旦成功,那就是最牢靠的!九死不悔,就算再大的利益去诱惑,也是无用!

“如今开始练兵是不成的。”许盈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再加上之前询问过一些人,此时也不是真的一点儿情况也不知道,吩咐道:“今日先在校场烧水沐浴,发新装,管饱饭!”

说实在的,现在的‘军容军貌’确实太差!虽然这在一般不用打仗的中军和禁军序列很常见(相比起地方上需要平叛、守边的军队,他们的战斗力很差,训练很少,其实和普通老百姓差不多)。

直接训练也不会有什么效果,许盈干脆让人先洗澡。

因为早就想到了这方面的需求,许盈提前让人在西校场边上修了个澡堂,工程量不大,这半个月准备练兵的功夫都弄好了。大概就是一间房里用‘老虎灶’烧大锅水,有个半封闭的水槽通向隔壁水池,热水冷水都可以流过去。

两间房就算是一套,一排房子有十套!一个水池可以洗十个人的话,五十批次能洗完整个丹阳军——这次光是洗澡怕是就得花两天!好在平时洗澡可以错开时间,不会像这次这样窘迫。

兵士去洗澡了,排着队洗澡的时间也不闲着,正好可以一个一个问话,录一个档案出来。之前中军和禁军送人过来的时候是有这些人的黄册送来,但那些要么写的不清不楚,要么错过了重点,要让许盈放心,还是重录一个档案来的好。

而且趁此机会还能将禁军、中军打散混合,破坏他们原有的结构。

许盈可不觉得维持原有的结构能更团结、更有战

斗力!

兵士们这个时候还是挺高兴的,无论是洗澡、新军服,还是这几日校场管饭,都是赚的啊!

这样的待遇以前可没有——之所以没有,不是原来的主官不知道给好处能提高士气、拉拢人心,但这是需要钱的!如果带来的好处不能抵消开支,谁也不愿意做这件事!

至于许盈能这样做,是因为他打着练新军的名义在各处化了一圈的缘。原本从禁军和中军拨过来应得的军饷就不说了,他还另外找皇帝要了补贴...毕竟是‘新军’啊,如果还是一样的投入,他要怎么练?

多少投入,多少回报,即使练兵也是一样...万事万物都是讲究基本法的!

这笔钱不多,毕竟小皇帝能调度的钱不多,私人小金库更不愿意在这上面支出。所以这之后许盈就踏上了各个衙门化缘的路...这年头,‘关系’就是生产力绝对不是吹嘘。朝廷穷归穷,但每年还是要收入那么多钱,花出那么多钱。花出的钱这里一笔、那里一笔的,其实很多在拨付的时候是有着主观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