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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儿(30)

所以,几天的时间而已,他们就结束了《孝经》,进入了学习《论语》的阶段。

虽然几天就学完了《孝经》这是许仲容完全没想到的,以至于他都有些手忙脚乱...这年头做老师虽然没有现代社会那样,必须考这个证那个证,必须讲究各种方式方法,也不会强制性地让老师准备教案,但大多数老师还是会为了授课提前准备一下的。

教学也不是真的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行,不做一下准备,瞎讲都讲不满上课时间。

《孝经》的进度拉的太快,《论语》的教学许仲容还没准备好呢!!

但好歹点灯加紧,前面一部分要讲的东西整理好了。许仲容这时也稍微放下心来了,后面还没整理好的,可以在讲前面的时候慢慢准备,时间很是充足——《论语》和《孝经》可不一样,许盈《孝经》结束的那么快,虽然出乎了他的意料,但却没有真的让他接受不了。

只要稍微调整一下心态,将许盈对标那些有名气的神童就行,那些神童这个年纪结束《孝经》的学习实属寻常,事实上有《竹石》傍身的许盈早就被认作是神童了。而且

仔细想想,这甚至不一定是许盈有多‘神童’,可能只是父母教导他用心,早早就对他进行教育了而已。

但《论语》和《孝经》不同,许盈的年纪摆在那里,提前学了《孝经》也就罢了,还能提前学《论语》——或许口传心授之下读过,甚至背过一点儿,但这连《论语》的皮毛都算不上,单纯只论《论语》,还有的是东西学呢!

有的人一辈子精研《论语》,成为治《论语》的大家,但依旧不敢说自己将《论语》研究透彻,可想而知《论语》有多少东西要学。

当然,许盈不必学的那么深,至少一开始进学时不必学那么深。花个一两年、两三年的功夫,做到粗通《论语》,然后再去学《五经》之类。等到他这样的势族子弟该学的经史学的差不多了,这才需要考虑在哪些东西上进一步下功夫。

想要做出些成绩,诗书礼易春秋这些东西,专治一门也够了。如果精力有剩余的,天赋也高,则可以根据个人情况兼修一门或者兼修多门。

事情也和许仲容想的差不多,在学习《论语》之后,许盈的学习速度就慢了下来。

虽然...相对于一般孩子还是快了很多。

首先,许盈学《论语》依旧不需要带读,他之前就跟随母亲杨氏读过《论语》,又有上辈子的经验和理解能力,通读《论语》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许仲容直接讲解,今日讲解多少,就让许盈背诵并理解就好——《论语》可延展的东西就多了,一点儿内容也能讲很多。

许盈也愿意听他说这些,许仲容才学平常,在《论语》上也没有太高造诣,但此时文士该了解的他都了解。许盈确实知道很多后世对《论语》的研究成果,但对于这时的一些观点、理念就没有那么清楚了。

“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读到这一段时,许仲容停顿了一下,问许盈:“你可知此句何解啊?”

“嗯...”许盈想了想,还是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道:“夫子,这有子之言如何断句,恐怕还值得商榷。”

第24章

许盈对许仲容的问题并没有直接进行回答,因为他觉得从许仲容的断句来看,两个人对《论语》这一章的理解是有很大不同的。不解决这个问题,根本没法谈自己的解读。

在许盈来说,他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而已,但在许仲容这里就完全不是那回事了。别说是这个时代,就算是现代社会,敢于在课堂上挑老师错处的学生也是很容易得罪老师的——但在现代,老师大都也就是唾面自干,真的被得罪了也很难对学生做什么。

此时就不同了,天地君亲师,老师之于学生不只是授业恩师那么简单!学生对老师的尊敬一方面是发自真心的、对传授自己知识的人的感谢,另一方面也是社会道德规范的要求,这可以直接和一个人的‘德行’挂钩。

而在古代社会下,德行和才能一样重要,甚至要更加重要。

许盈现在的举动多少有些唐突,如果许仲容是一个心胸宽广的老师应该还好些,但他偏偏不是,所以心里的不快可想而知。

虽然他对许盈没有一般老师对弟子的‘支配力’,但老师这重身份始终让他将自己放在了一个更高的位置。当即冷了脸色:“如此断句是无数大家都认定的,你一个黄口小儿知道些什么?才读书几日就敢如此,再多学一些怕是连圣人都不敬了!”

“若是前人说的就是对的,那世上还要后人做什么?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如这长江水,原该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才是!”许盈可不像此时的学生,此时的学生再桀骜不驯也有个度,在老师面前往往是‘乖巧听话’的。

“口齿倒是伶俐!还读过《荀子》了?只可惜没用到正道上,孔夫子说‘巧言令色,鲜矣仁’!这是前日才学的,你可还记得!”此时许仲容已经站起了身,手上拿着的如意充当了戒尺:“伸出手来!”

戒尺是佛家讲经时使用的,此时佛教还在扩大影响力的阶段,并没有发明这个,更别提推广到其他领域了。但当老师的体罚学生在古时是自古以来的传统,趁手的工具随手都可以拿到!

许仲容平时就拿如意,有书

童挨过他的如意打,但是要罚许盈这却是第一次。

“许先生先停停,孤在外听着倒觉得很有意思。”就在木制的如意要挨上许盈的手掌心时,羊琮踱步从外走了进来,露出颇有兴味的表情:“虽说盈儿说话有些不妥,但说的那些话实在说不上巧言令色...都是圣人之言呢。”

说着看向许盈:“你说如今这断句不对,你是该如何断?”

许盈不慌不忙道:“‘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这是如今的断句,我却觉得,从‘有所不行’至‘知和而和’难以转折,解读亦是勉强!此处应该不能并句!而是‘小大由之,有所不行。’,如此也可与后文‘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并举!”

“如此一来,意思便由‘古时君王大事小事都做的恰到好处,但有不适合的地方,便为求‘和’而和。而不用礼加以节制,那也是行不通的’,变成了‘不论什么事只顾遵从‘和’,有时是不行的。因为为了和而和,不用礼加以节制,这也是不行的’。”

许盈始终说的不疾不徐,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他小时候学说话慢...这或许也是上辈子的记忆无形之中影响了他?反正这辈子的官话,所谓的‘洛阳读书音’,对于他来说就相当于一门外语。

为了不说错,他只能说的比较慢,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如今他已经不会说错了,但还是这样说话——反正周围的人还觉得这挺好的,认为这正是‘沉静典雅’‘内敛稳重’‘从小与人不同,无有轻狂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