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非典型弃妇(78)

“我没有藏着掖着。”孟曜终于出了声,“你有一颗善良的心,我很开心,真的。”他的声音越发柔和,没有掺着半分虚情,“我的母亲,叫做木槿,是世上最好的女人,我原本就想好,等事情告一段落就对你讲她的故事。”

不弃从前只知道“犯妃宋氏”,今日才知道她的闺名叫做木槿,难怪,孟曜只用木槿制的香料。

“那我在宫中住……”

孟曜转过身,点着头止住不弃的发问,“那座小院子原是母亲住的,皇帝刚把她迎进宫时,在那院子里种满了木槿花,后来出了事,便命人将木槿全部烧了,重新种上竹子。我回宫的时候,偷偷在院子里洒了一把种子,没想到这么快就开了花。”

孟曜正说着,瞥见不弃颇有些失落地垂着头,亲昵道,“怎么了?又不想听了?”

不弃摇摇头,“原来,那晚你到我院子里来,不是来瞧我,是来看你种的木槿花。”

孟曜看着她微皱的眉头,略略翘起的鼻子,心中愈发怜爱,俯下头印上一吻,“傻瓜。”

他正组织措辞想好好安慰她一番,却见不弃忽然笑了,“我一住进院子,木槿花便开了,引得你来见我。说明你母亲喜欢我,特特为你我做媒。”

孟曜搂着不弃,更加视她为珍宝,恨不得幕天席地,与她同结永生之好,只可惜他已经发了讯息传了部下前来,这会儿都隐在远处看着他们。他只能强压下心里的浓情蜜意,将不弃抱上马,策马扬鞭。

作者有话要说:剧情预告:两人会过一阵子平静的小日子

☆、后陵

孟曜带着不弃策马前行,不弃环着他的腰,转头朝依兰城望去,看着整座城池的黑影越来越小,最后彻底被黑夜吞没,突然觉得释然。

“不弃,怎么了?”孟曜察觉她的异常,轻声问道。

“太子是死了,可接下来要怎么办呢?”不弃紧紧抱着孟曜,将头紧紧贴着他的背,生怕有一丝空隙。如今,孟曜占了一个长字,孟琛占了一个嫡字,走到这一步,谁又肯退让?

孟曜没有说话,他无意不弃插手此事,说得越多,不弃便会想得越多。他一路快马加鞭,到达后陵时,冷风早已吹散了不弃心里的所有感慨。

她现在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有热汤热菜吗?

借着浅淡的天光,不弃发现两人站在一片黑黝黝的树林前,似乎没有前路,“难不成后陵在地下?”

秦始皇也是住在地宫呀。

孟曜含笑抱她下马,拉着她的手向前走,“文淑皇后不喜欢住在冷冰冰的墓室里,这一片密林就是后陵的围墙。”

忽然间,一抹暧昧不明的灯光从密林深处飘了出来,晃晃悠悠的……

这,难道是鬼火?

不弃稳了稳心神,唯物主义论告诉她世界上是不可能有鬼神的,又默默禀告玉帝、佛祖、真主、上帝,她从没做过亏心事,握着孟曜的手更是自觉攥紧了。

"别怕,那是来接你的人!"孟曜笑道。

飘忽不定的鬼火转眼已到身前,黑暗中,一盏八角灯幽幽地飘到他们跟前,紧跟在后的是一张熟悉的女人脸。

“绮罗!”

“大小姐!”一双温暖的手紧紧地拥住了不弃。

“你一直在这儿等我?”

绮罗点点头,“这儿叫做‘十里迷音林’,一树一石都是精心设置的机关,如果没有引路人,别想活着离开这片林子。”

不弃左手拉着孟曜,右手拉着绮罗,一起钻进树林。他们行进的路线极其怪异,真是跟走迷宫一样,每一次落脚似乎都另有玄机,忽而往右,忽而往左,有时还会绕着一块大石头转个一圈半圈。

兜兜转转地走了一个多时辰,三个人才从密林中穿了出来,用了些饭菜,孟胥的骨灰也已经送到了,装在一个黑色漆盒里。

不弃抱着漆盒怔忪,昨天的太子虽然受了伤,却面带笑意向她讲述幼年趣事,转瞬已是一撮尘土。

孟曜打开漆盒盖,亦有所触动,双手合十,低低念到,“南无阿弥多婆夜……临命终时任运往生。”

“你念的是什么?”

“往生咒。”孟曜拍了拍不弃的脑袋,“别那么看着我,我可是后陵的守陵人,莫说一段往生咒,便是给孟胥做足一套水陆道场,也没有问题。”

他笑得轻松,不弃听得沉重。

“对不起……我不该对孟胥……”也不知道怎么地,这阵子犯圣母病一样同情心泛滥,太子是罪有应得。

“走,我带你去见识文淑皇后的陵墓。”孟曜倒毫不在意。

能看陵墓?前世看探索频道时,说秦始皇陵墓机关重重,里面充满了毒气,工匠们都被杀死在里面,没有人知道入口在哪里。

不弃一下就来了精神,抱着漆盒便跟着孟曜往前走。两个人踏着晨露,迎着天际上的最后一颗残星,朝西方走去。

涉清溪,过树林,不弃跟着孟曜身后,弯弯绕绕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走到一个豁然开朗的地方。一侧是陡立的崖壁,一条来势汹汹的白玉带从崖顶轰隆隆地飞泻而下。河水落到半山腰被山风吹散,缥缈如烟,氤氲如雾,最后落在他们身上只有点点的碎珠。

飞瀑之下是绿草如茵的岸边,一座小木屋和一颗合欢树相依而立。

“这是文淑皇后的陵墓?”

“对”,孟曜目光深邃,“她就在那棵树下。”

居然是这样的地方……不弃打量山谷里的一切,第一次从心底自惭形愧,文淑皇后,真是她跑步也追不上的理想标杆。

“你又怎么了?”

不弃笑笑,“没事。”她抱着漆盒蹲在合欢树下,将孟胥的骨灰洒在地上。

这样就好了,你可以长伴在你高贵圣洁的母亲身边,不会再有算计,不会再有阴谋。你临死都念念不忘的母爱,到死后终于再次得到了……

孟曜轻轻地碰了碰不弃的肩膀,从草丛里折了一朵花,别在不弃的鬓间。

不弃抚着那朵小花,心情渐渐平复,各人有各人的路,何必艳羡文淑皇后呢?她有她的荣耀,不弃有不弃的小确幸。

两人奔波了一宿,早就乏了,相拥坐到草地上,静静看着飞流直下的瀑布。

“文淑皇后,她,的确是很好的人。”

孟曜喑哑的声音蓦然叫不弃揪心,“你小时候就认识她?”

“嗯,”阳光碎碎洒在孟曜脸上,更加掩饰不住他脸上的哀伤,“我母亲和你爹,也是认识她的。”

怎么跟冯爹也有关系?难不成冯爹暗恋文淑皇后,因爱生恨,因此帮着孟曜灭太子?不对,冯爹不是那样的人。

孟曜又折了一朵花,朝远处一抛,两只躲在花丛中偷闲的田鼠被他惊起,飞快地溜走,好奇地站在远处,歪着脑袋打量着他们。

“我母亲与你爹,本是情投意合,只等着你爹中了秀才,便要迎娶过门。但就在那一年,宫中得知了当时的太子在外与民间女子生子的事,皇帝和皇后认为太子德行有失,大为震怒,太子自认为羽翼未丰,心爱之人与儿子进宫或许会遭人毒手,就……”孟曜的声音倏然哽咽,抓在花朵的手,骨节凸立尽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