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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弃妇(77)

在不弃第一次得知白凤音心系孟曜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私心里从未将她当成对手。

“白凤音,你这么聪明,竟然会忘记了孟曜的母亲是因谁而死。”

"曜的母亲?她……她自然是因为,因为……"白凤音听到不弃的话,面上的一切情绪忽然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僵硬。

"那是孟曜一生苦难的开端,若他每天看着你,这一辈子都绝不会再露出笑容……"不弃一边说,一边悄悄地打量着白凤音的神情。如果说,刚才的白凤音张扬、霸道、燃烧着熊熊嫉妒,那么此刻,她便是悲戚、恐惧和失败者的代言人。

“胡说……你……胡说……”白凤音的全身开始剧烈地颤抖,双手死死抓住手中的短剑,似乎随时都将冲上去,在不弃的身上刺出一个窟窿。

“凤音。”早已隐匿在暗处的孟曜走了出来,一身玄衣飞玦,清骨文质,秀美比竹。

“曜。”他一出现,白凤音仿佛在绝境中望见了救命稻草,一直拿在手中的短剑落到荒草丛中,几步飞奔上前,攥紧他的袖子,“她全是胡说,对不对?”

“你心里很清楚的,何必非要我说出来。”

孟曜的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白凤音闻言,却是眉心一皱,向后踉跄了几步。

“你杀了太子,我会如约娶你。”孟曜叹口气,缓步走到不弃身边,抓起不弃的小手,放到嘴边哈着气。

不弃在夜风里站了这么久,全身早都冻僵了,此刻,阵阵暖意从指间散开,迅速蔓延到全身。她想,眼前这个男人,真是太过无情。

“要是我杀了她呢!”白凤音立在几步开外,几近绝望地吼道。

“我希望你别那么做。”孟曜一边回答,一边使劲儿搓着不弃的手,又把身上的外袍解下来,披在不弃身上,“你我相识多年,我不想对你动手。”

“公子……”白凤音眸中含泪,如泣如诉的模样连不弃亦有几分心动。

“凤音,从今日起,我许你自由,你不必再受制于我,这天大地大,任你来去。”

“可我只想在你身边。”

“如果这是你的决定,我的身边必定会有你的位置。他日我若登基,你便是皇后。”

“可是,你的眼中永远不会有我?”

墨蓝色的天幕下,孟曜玉冠束发,面如璞玉,一双明眸定定看着她,轻轻吐出一个字:“是。”

他的模样太过刺眼,白凤音的目光落到不弃身上,忽然想起在东宫的那个午后,她和云袖站在一棵树下,两个人俱是神采风流,不分伯仲,然而云袖说,“如果我是男人,我会选择不弃,而不是像你我这样的女人。”

“竟然被她说中了,”白凤音忽然凄厉地冷笑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后跑去,嘴里不停念着,“竟然被她说中了……”

孟曜和不弃手拉着手,并肩而立,直到看着白凤音的身影消失在夜色,才同时嘘了口气。

不弃刚转了头,便见孟曜瞪了她一眼,二话不说将她紧紧抱住,“我不是说过你只需要过好你的小日子就好了吗?谁叫你骑着马到处乱跑?谁要你来杀死太子?”

“我只是怕……”不弃刚想辩解,嘴唇便被孟曜堵住,她只能把话咽了回去,沉溺在他的怀中。

孟曜直吻得她快要窒息,方才松开,“这次就绕过你,下次若再敢擅自做主,定要严惩。”

不弃吐吐舌头,余光瞥到太子的尸身,“白凤音那么骄傲的人,怎么能忍我这样的丑女胜过她,我多此一举,不过是想让她输得心服口服。”

“可你最后,还是没有下手杀了太子。”孟曜低声道。

“我……我的确下不了手。”

“这样最好,你的手岂能沾染血污?”

不弃心里一沉,脱口道,“若我真是心狠手辣的女人,你怎么办?”

“那我只能叫绮罗备好浴汤,亲自替你洗去身上的血污了。”孟曜轻笑着,双唇轻启,又在不弃通红的面上点了一下。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孟曜眉头一皱,“我不是叫你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吗?”

“你想怎么处置太子的死?”孟曜听了不弃的问话若有所思,不弃不等他开口回答,又低声说道,“孟曜,我想求你一件事。”

孟曜半眯起眼睛,出神地盯着远方的某处,“你同情他?”

“你可以这么理解。”不弃见他兀自出神,眼中渐渐有了杀意,便拉着他的袖子轻轻唤了一声,“孟曜……”

孟曜的眼神转瞬恢复清明,他看着不弃叹了一口气:“你想我怎么做?”

不弃见他答应得这样痛快,心中极是歉疚,连忙补充道,“当初孟胥在天牢中善待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这人就这性格,欠人家的一定要还,不然就觉得不安心。”

孟曜苦笑了一声,抚着不弃的脸,“不必向我解释什么。”

“我当然要解释,你我既然在一起,我不想对你有所隐瞒,”不弃伸手抓住他的手,“我跟文淑皇后有一段很奇妙的缘分,孟胥是她的孩子,如今已经死了,我想叫他安安心心的走。”

“奇妙的缘分?”孟曜眼波流转,细细重复了一遍这五个字。

不弃点点头,双手扶着孟曜的肩膀,犹豫了许久,才鼓足勇气道,“也许你会不喜,可是我,跟文淑皇后来自同一个地方。”

孟曜面色一滞,喉结动了动,最终没有说话。

不弃一拉袖子,露出了手上的劳力士,“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来这个东西,可我跟它一样,都不属于这个世界。”

“这是我周岁时她送的礼。”

不弃苦笑,原来文淑皇后在现代社会就是白富美。“在你心里,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时间太远,记不得了。”孟曜淡淡,从腰间取出一个形状古怪的哨子,轻轻一吹,空旷的荒漠上便响起了一声类似寒鸦的鸣叫。

“把孟胥的尸体带回后陵,如何?”

孟胥临死前唯一念念不忘的就是母亲,能够如此安排,自然是最好不过了。不弃心中一动,紧紧抱住孟曜,“谢谢你。”

孟曜轻轻嗯了一声,松开不弃的手,走去牵住了不弃的白马。不弃瞧着他拉着缰绳,抚摸着白马的鬃毛,很是寂寞,忽然明白了他心里的哀伤。

“孟曜。”不弃大声唤道,奔过去从背后紧紧抱住他。

“怎么了?”

不弃的脸紧紧贴着他的后背,两只手的力道也加重了些,“孟曜,什么时候你给我讲一讲你小时候的事,好吗?”

“都是些不值一提的事。”

不弃觉得鼻子很酸,孟曜没有继续说话,两人就这么静静站着,却是一旁的白马焦躁不安地大口大口喷着气。

“可是我想知道,我想知道高兴的你,悲伤的你,痛苦的你,过去的你,我想知道你的一切,我想知道你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我想知道你小时候最喜欢吃什么糖果,最喜欢玩什么游戏……孟曜,你知道我从前为什么喜欢小红而不喜欢你吗?因为你总是把真实的你藏起来,如果你对我同情太子不高兴,你可以说出来,我不喜欢你在我眼前藏着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