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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宠非人类[快穿](10)

鹰妮和导演跟在三人身后,安静地用镜头记录着骆楼的快乐和安柔的濒碎。

走了两个小时才走到满满的姑奶家。这一路皆是崎岖起伏的羊肠小道。

缺乏锻炼的导演一屁股坐在姑奶家大门口的石墩上起不来了。他能走到这里全靠意志,脱掉鞋子,脚下全是泡,指甲盖都被鞋挤成了红色。

鹰妮瞧了两眼:“指甲盖淤血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紫黑色,得一个月脱落。”

话不是瞎说的,在这块她有丰富的个人经验。大三暑假打零工当车模时,她的五个指甲盖就被尖头皮鞋一个个虐掉了。

满满看看导演的鞋,从姑奶家的鞋柜里找出一双新布鞋给他。

导演穿上年代感十足的千层底老布鞋,舒服地呼了一口气。

他小时候家里穷,除了夏天,春秋冬三季的鞋都是他妈妈做的。他妈妈不是心灵手巧的人,这些鞋只能保暖,谈不上好看。

夏天的凉鞋是买的,土褐色的塑料凉鞋。为了穿久一点,妈妈都会给他买大一号。不合脚的塑料凉鞋容易磨破脚,也容易坏,坏了就用烧红的铁钳子焊一焊。

他长大了,变老了,依然被幼时迟迟不散的困窘感裹挟着,买下一双双不合脚也没关系的昂贵鞋。

正如这些不合脚的鞋,他身上的事情也这般选择着,发生着。

直到死,全是填不满的物欲,全是无法富足的心。

重生而来的此刻,他有了片刻的安适。

姑奶九十八岁,年轻时在战地医院做护士。医院在战火中轰然倒塌,她的脚被压住,就这么做坡脚护士到战争结束。

战争结束后姑奶回来龙龟村,当了很长时间的村书记,是顶顶厉害的小老太太。

只是家里有点乱,这双老布鞋的白色鞋底都泛黄了,她也没有发现。

“我记这东西干什么,我们满满记着就是了。”曾经,在嫌弃她健忘的老姐妹面前,姑奶总是这般明堂堂地强词夺理。

如今,满满依然比姑奶更清楚家里的东西都在哪里放着。来到家里后,她一直没闲着,收拾屋子后洗衣服,洗完衣服又煮饭。

全部忙完了,姑奶看见满满时就笑开花的脸还在开着花。

仍如满满小时候,姑奶给满满发劳动报酬。

让鹰妮和导演惊诧的是,姑奶竟然用手机给满满转账!

鹰妮:该夸姑奶活到老学到老,还是夸姑奶人老心不老?像姑奶这样与时俱进享受科技的近百老人可不多。

鹰妮和导演的惊讶,闷在心里,无声无息。

姑奶拿出大孙子回来看她时送的老北京糕点,让满满自己挑着吃。她笑眯眯地看向骆楼,让他过来和她说说话。

这半个小时的谈话,就如第一次拜访满满的狼狗大大,在不知不觉的温水煮青蛙中,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骆楼:这种熟悉的感觉,不用问,退休老神仙。

姑奶:“我们满满是好姑娘。我亲孙子,我都嫌他配不上。我们龙龟村还有不少出人头地的小伙子,和满满一批长大的。我们这里也不讲什么二婚不二婚的,只要是好姑娘,那就不愁嫁。既然我们满满看上了你,你好好做人,踏实过日子。”

姑奶的笑容如此的慈祥,话却如此的……

鹰妮:好像在威胁。

导演:难道在警告?没用的,满满色迷心窍,宠骆楼宠得跟啥似的,骆楼早晚恃宠而骄。

对姑奶的话,骆楼心里美着呢,姑奶都看出来了,满满喜欢他~

安柔总是很安静,仿若花瓶的影子,直到姑奶看向了她,握住了她的手。

“年纪轻轻的,怎么把自己苦成了这个样子?”

安柔摇头,在姑奶通透明锐的眼神下,讷讷低头。

“姑奶陪我去修墓碑吧。”

满满拿出背篓里的修碑工具箱,骆楼有眼力见地给姑奶推过来轮椅。

“好久没看我的那群老姐妹了。”姑奶倔强,推开轮椅,拄拐杖站起来,“满满带上照片。”

三十六座墓碑,皆是满满幼时一点点打磨的。

墓碑下的小龙龟都是满满幼崽时期的胖嘟嘟模样。

姑奶坐到老姐妹们的墓前,缓缓讲述她们与命运抗争的勇气。

“中间的这个小矮墩是我。”姑奶又指向照片里最漂亮的姑娘,“这个是我姐姐,比我大一岁。我姐夫参军,三年没音信,我姐上战场找他……只找到了尸体……”

姑奶抹泪,笑话自己道:“想到那些年啊,这心就不是自己的了。”

“天上飞机在狂轰滥炸,地上是十二个重伤的人和……姐夫的遗体。我姐就一趟趟地拖人到安全区。”

姑奶摩挲着姐姐的墓碑,长久的沉默。

鹰妮小声:“后来呢?”

导演:“物资缺乏,没有消炎药。”

所以,人都拖回来了,却没有救回来吗?

姑奶眼里含着泪,嘴角却慢慢上扬了,“我姐疼我,没有麻药,自己塞肠子缝伤口,挺了整整三十七天,一直挺到我找过来,让我见了她最后一面。”

那个年代,太多的无名英雄。每一个墓碑都是一个埋藏在历史里的故事。

“七弦是地主家小姐,国外留学回来时家已破人已亡,她上前线救人。没有西药,她就上山挖药草。什么药都没有,她就用烙铁烙。她在前线受了太多的伤,战争结束后,没了个人样。”

姑奶笑道:“其他小孩都怕她,我们满满却最是喜欢粘着她。她得意死了,在我们面前没完没了的炫耀。”

满满脸蛋浮出红晕,她小时候懵懵懂懂,谁的功德多就喜欢粘着谁。

三十六座墓碑,三十六种人生。姑奶一个接着一个讲,有父母卖掉的青楼女子,有被敌人掳走的黄花闺女,有无路可走无亲可寻的孤儿。

姑奶:“在旁人眼里,她们的日子苦到没边了,人生路上一步一个刀子。可她们呀,从不自苦,活的爽朗痛快。”

满满重重点头,在她的记忆里,她们的笑声无处不在,弥留之际还生龙活虎地大笑着抢她雕的第一个小龙龟墓碑,明明她雕的第一个小龙龟墓碑是最粗糙的。

安柔泪流满面。

她知晓这些故事是讲给她听的,满满和骆楼也是故意带她来见姑奶的。在家人还说她撞大运嫁了个潜力股时,他们发现她生病了。

她听过很多的故事,却都没有这些故事让她痛,让她感受到活着的力量,也许是因为眼前的姑奶曾是参与者,也许是身前三十六座静默的墓碑。

入夜,万籁俱寂。

鹰妮剪辑白天拍摄的镜头,剪出最满意的初稿后,她连看三遍,后知后觉到她拍摄的镜头里都有满满。

当镜头聚焦骆楼时,她会忍不住加入满满,这般才更有氛围和故事感。当镜头聚焦安柔时,她也会忍不住把满满放入镜头中,这般的画面才不过于沉重。

鹰妮自言自语:“难道骆楼和安柔都是需要满满陪衬的氛围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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