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琪儿跑去接电话,一边接一边大呼小叫:「什么?你案子有了变化,不能赶回来了……谁稀罕你的礼物了……可恶!我不理你了!」
她「啪」地一声把电话砸了下来,噘着嘴走回了餐桌前,「是最后一位客人,我的律师温梧。他本来说今天回来的,结果他在外地办的案子出了点问题,回不来了。气死我了,不管他,我们吃饭!」
郑琪儿摆出一副驾轻就熟的主人架式,把所有人都安排在餐桌前坐了下来。
徐湄看着自己前面的刀叉,又看了看旁边的肖然的餐盘,「我说琪儿,妳在干什么,人家的刀叉都是分放在盘子两边的,为什么我的是交叉放在盘子正中的?」
程启思正好坐在徐湄的对面,他一看,果然,徐湄的刀叉交叉着摆成了一个X形,放在雪白的盘子当中。
郑琪儿说:「大概是佣人刚才整理桌上时不小心碰到了吧。」
郑琪儿亲自去开摆在桌上的那瓶酒,肖然笑着说:「琪儿,妳尝尝,这酒妳一定会喜欢。这可是上次我去法国的时候,在拍卖会上买下来的,专门留着给妳生日用的。」
郑琪儿绕着餐桌,把红酒倒进每一个人的酒杯里,「我知道,你上次回国给我带来时就说过了,多谢你有心了。菜马上就来,先喝一点酒吧。」
肖然对着郑琪儿举起了杯子。「生日快乐,琪儿。」
所有人都把杯子端了起来。
郑琪儿嫣然一笑,也举起了手里的酒杯,「谢谢……今天晚上,希望你们都在我这里玩得愉快。」
她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本来,她也只给每个人倒了小半杯,于是每个人都把酒喝干了。几个佣人从厨房里把菜一道地道端了上来。
程启思笑着说:「琪儿,妳平时就雇了厨师的?」
「哪有,程哥你取笑了,」郑琪儿一面切牛排,一面说,「都是为了今天这顿饭临时请的,我还没那么奢侈,平时在公寓里,我常常是方便面里加两片火腿肠就打发了。」她吐了吐舌头,「我最喜欢吃火锅,和所有所有很辣的东西。」
锺辰轩放下了刀叉,抬起头看了郑琪儿一眼。「H市东西都是偏甜的,妳大概很吃不惯吧?」
肖然插了进来,「到处都有火锅店,也到处都有川菜馆,不怕吃不到。」
下一道汤送上来了,海鲜汤的香味很诱人,郑琪儿正想说什么,突然,徐湄整个人抽搐了起来。
她的脖子以一种很诡异的姿势僵在那里,眼睛圆睁着,美丽的脸也扭曲了,坐在她对面的君兰一抬头正好看到,刀叉一下子落在了地上。
紧接着徐湄连人带椅子一起栽了下去,锺辰轩和肖然一左一右地坐在徐湄身边,反应都很快,立即弯下腰去扶她。徐湄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激烈地抽搐着。
「她的肌肉痉挛,脖子僵直,」文桓说,「应该是中毒了。怎么会这样?!」
陈了跟杜山乔也冲了过去。
陈了回过头大叫:「琪儿,快去端水来!」
郑琪儿啊了一声,赶忙站起来去端水。
杜山乔拿起一把叉子,想掰开徐湄的嘴替她催吐,但徐湄的牙关紧闭,怎么都掰不开。只看到徐湄浑身抽动得越来越厉害,整个人剧烈地痉挛了一阵,然后猛地安静了下来。
锺辰轩摸了摸她的脉搏,慢慢抬起了头。他的眼神和声音,都很古怪,「她……死了。」
郑琪儿正端着水跑了过来,听到这话,手一松,杯子摔了下来。她的手一滑,把空了的红酒瓶从餐桌上碰到了地下,「砰」地一声摔得粉碎。
「什么?你……你说什么?怎么可能?刚才她还好好的啊……」
程启思看了一眼郑琪儿,又把目光投向了地上碎了的红酒瓶。
是郑琪儿自己挨个给客人斟酒的,但是,由于只有她一个人在餐桌间走动,所以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包括程启思自己。他并没有看到郑琪儿在给徐湄倒酒的时候,有任何小动作。
陈了用一块餐巾包着手,把徐湄的杯子拿了起来。
透明的高脚杯,除了杯底残留的一丁点红色的酒液之外,并没有任何别的东西。
他望了一眼程启思,「报警吧,已经没救了。」他叹了一口气,「我们几个医生在这里,居然也没办法救她,真是失败。」
「看得出来是什么毒药么?」程启思问。
杜山乔正翻开徐湄的眼皮检查,摇了一下头,「需要解剖才能判断正确的死因。」他一向都是最保守的,没有经过确切的检查是不肯下结论的。
文桓说:「看来像是马钱子碱,或者士的宁,番木鳖碱,随便怎么叫。她发作的样子,很像这种毒药的症状。」
郑琪儿一直大大睁着眼睛站在那里,这时候发出了一声尖叫,把头埋在了郁容的肩头。郁容急忙伸手抱住了她。
「不……不……!不是我,我没有下毒,不是我干的!」
肖然忙走过去安抚她。「没人说是妳干的,琪儿,妳别紧张。」
陈了已经走过去打电话叫人来,锺辰轩却对程启思轻轻地说:「郑琪儿很聪明呀,平时看她咋咋呼呼的,还真看不太出来。」
程启思皱了一下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锺辰轩的声音压得更低,「她已经发觉到了,目前最脱不开嫌疑的就是她,没错,她倒酒的时候我们都有看到,她没有做手脚的机会。那么,毒药就一定是下在徐湄的杯子里了,安排我们入座的是谁?是琪儿。
「所以,能够确保让徐湄喝下这杯酒的只有女主人自己。你想想,如果主人安排你坐这里,你不会执意要坐别的地方吧?」
程启思听他这么一分析,再看看哭成了泪人的郑琪儿,骤然地觉得一阵发寒。「毒药下在酒杯里,这也仅仅是你的猜测罢了。也许,徐湄是有什么急病突然发作了呢?」
锺辰轩嗤之以鼻。「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真相信你说的话么?」他又笑了笑,「不过,我也觉得这个推测大有问题。琪儿还没这么蠢,是不是?」
欧阳若兮一走出法医部,就被程启思拦住了。
她吓了一大跳,看清楚是程启思才拍了拍胸口说:「你真是的,躲在这里吓我干什么?」
程启思对着她笑。「晚上有空没有?我请妳吃饭。」
欧阳若兮算是个清秀佳人,瓜子脸,丹凤眼,肤色白皙。她瞟了程启思一眼,似笑非笑地说:「请我吃饭?启思,我看你是别有用心吧,从实招来,否则你什么都别想。」
程启思打了个哈哈。「若兮,我想要什么,妳难道还不知道?」
欧阳若兮自顾自地往前走,也不理他,「我知道你想看徐湄的验尸报告。那可不行,这案子已经交给了别的人去办,你也是在现场的目击者之一,需要避嫌的。这难道还要我教你?或者你想让我知法犯法?」
程启思跟着她走,笑着说:「妳不说,我不说,谁知道?若兮,正因为我是目击者,我才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