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第十二夜 04 XYZ谋杀案(4)

欧阳若兮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真拿你没办法。这样吧,下了班,我们找个地方谈。总不能在这里说吧?」

她果然按时到了。程启思选了家清静的西餐厅,人很少,很适合谈谈说说。

空气里飘着理查德.克莱德门的钢琴曲,侍者把餐单递了上来。

欧阳若兮点得很少,却要了一大壶咖啡。程启思问:「妳怎么点这么少?不会在节食吧?」

「哪里的话。」欧阳若兮笑了,「我已经连续两天对着那具尸体了,你叫我怎么还会有好胃口啊。」

程启思不在意地说:「毒杀而已,尸体算很好看的了吧。」

欧阳若兮连着喝了好几口咖啡,然后把一个文件袋从包里拿了出来,递给程启思。「不是,我只是累了,因为这桩案子涉及到了一群─」她又笑,「确实是一群警察跟法医,上头也很重视,所以我熬了两天夜了。」

程启思有点歉然,欧阳若兮已经拿起刀叉开始吃她的三文鱼了。「你慢慢看,我先吃了,我今天一天还没吃过东西呢。」

「好。」程启思打开了文件袋,把里面的数据抽了出来,「徐湄中的毒,是马钱子碱的毒?看来文桓的判断没错。」

欧阳若兮放下了刀叉,「马钱子碱中毒的普遍症状是身体抽搐,脖子发硬,十分痛苦。听你们对她临死前的描绘,都是符合的。」

「她可能会是透过什么样的途径中毒的?」

欧阳若兮说:「在她的胃里只发现了少量的食物和红酒。马钱子碱很难溶于水,如果放在酒里是会沉淀的,应该是和着酒里吞下去的。」

程启思想了一想。「可是,在餐桌上的时候,我们都是亲眼看到琪儿斟酒的,酒都是从一个酒瓶里斟出来的。」

欧阳若兮摊了摊手,「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负责把验尸的结果写出来,但是具体下毒的过程,就不是我该操心的了。」

程启思没有说话。他回忆着当时的情形,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办法能够把毒药放进徐湄的酒杯里。

「对了,」欧阳若兮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在死者的身上,找到了几片铃兰的花瓣。」

「铃兰?」程启思一怔,他觉得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徐湄身上?」

「对,在她的手袋里,几片撕碎的铃兰花瓣,所以让我觉得有点奇怪。」欧阳若兮已经站起了身,「谢谢你今天请我吃饭,改天我回请你。」

程启思便招呼结帐,「我送妳回家。多谢妳了,若兮。」

他带了一份验尸报告的复印件回去,欧阳若兮很善解人意地帮他复印了一份。锺辰轩正躺在沙发里看书,看到他带回来的东西也精神一振。

「我就知道你有办法。」

程启思把文件袋朝他扔了过去。「你说得倒轻巧,我可是花了不少力气。」

锺辰轩笑着说:「陪美女法医吃饭,难道还是苦差事?」他一边翻看报告,一边听程启思讲他从欧阳若兮那里得到的消息,突然打断了他,「铃兰?不就是那天送到我们办公室的那束花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程启思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对呀,铃兰!我就觉得这名儿挺熟,原来……原来……」他又说不下去了,望着锺辰轩说,「这个,这两者间有什么关联吗?」

锺辰轩微微一笑,「我一回来,你又不肯动脑筋了。我想,这如果不是巧合的话,至少也应该是个什么暗示吧。我不太相信是巧合,送铃兰花作礼物不奇怪,但是没有卡片也没有人承认是自己送的就有点奇怪了,不是么?」

「对对,」程启思连声地说,「我从来就没有觉得这是个巧合。」

锺辰轩悠悠地说:「铃兰的花语很多……可以说是幸福再来,也可以说是圣母之泪。」

程启思问:「圣母之泪?怎么说?」

锺辰轩说:「那是一个传说。亚当和夏娃听信了蛇的谗言,偷食了禁果,而森林的守护神,圣雷欧纳德则发誓要杀死这条蛇……

「他跟蛇同归于尽,而他的血所流经的地方,开出了朵朵洁白的铃兰。人们说,铃兰就是这位英雄的血液和精魂的化身,是圣母玛利亚哀悼基督的眼泪……」

他做了一个手势,「哦,真是乱七八糟的传说。不过,总体而言还是基督教的传说,我也不知道跟目前这桩案子有没有关联。

「不管怎么说,死者又不是我们的同事,她只是郑琪儿的朋友。如果说铃兰花的到来,是在暗示和象征着某些东西的话,它又是在对谁暗示?」

程启思慢慢地说:「我想,应该是给琪儿看的。送到我们那里的花,一大半都是给琪儿的。我们看到那束铃兰的时候,不也是直觉地认为是送给琪儿的吗?」

锺辰轩沉吟着,过了一会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人实际上想害的人,应该是琪儿吧。」

「怎么说?」程启思问。

「命案是在琪儿的生日宴会上发生的,而且倒酒的又是琪儿自己。」锺辰轩说。

「你我都在现场,以当时的情形而言,不得不承认确实是琪儿的嫌疑最大。毕竟,我们这几个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徐湄,完全没有杀她的动机。

「也许……也许这个送铃兰来的人,是想要把郑琪儿给送上法庭。」

程启思猛然地打了个冷颤。「有人会恨郑琪儿恨到这种地步?」

锺辰轩说:「我只是提出一种可能性而已。郑琪儿……你不觉得这个女孩子身上也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吗?她并不像她外面看起来那么活泼明朗的,或者说,不像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桩案子,就算郑琪儿不是策划者,她至少也对我们隐瞒了些什么。」他望了一眼程启思,「有空的时候,我们再去她家看看她吧。」

程启思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笑。「黄鼠狼给鸡拜年?」

锺辰轩一笑。「你说得也未免太难听了。」

说归说,第二天程启思还是开车去了郑琪儿家。这桩案子不仅让郑琪儿暂时去「休假」了,连同他们一部门的人还有两个法医都无所事事。

一次生日宴会给一群人放了大假,倒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事。

别墅的小花园里,那一片桃红色的花朵依然在风里招展。

程启思远远地望着,说:「等会我一定要记得问问琪儿,这究竟是什么花。我很少见到在自己的花园里只种一种花的人。」

「这你倒是说对了。」锺辰轩说,「一般人总喜欢把自己的花园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不然怎么叫花园呢?

「花园的格调也许有高有低,人的爱好也会多种多样,不过,普遍来说,如果把自己的花园只种一种单一的花,往往是在心理上有某种……障碍。」

程启思皱起了眉。「不至于吧,你太夸张了。」

锺辰轩笑了笑,上前摁了摁门铃。

过了好一会,郑琪儿才出现在门口,她穿着件深紫色的家居服,头发披散在肩头,没有化妆,一张脸又是苍白又是憔悴,眼下还有黑眼圈。看到程启思跟锺辰轩,她吃了一惊,忙伸手去拢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