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第十二夜第二部 :埃及神庙之谜(9)

这个年轻男人把帽子摘了,灯光正好全照在他脸上。程启思依稀地觉得,这个人好像也在哪里见过,但又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这一天出现了两次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程启思隐隐地有种不祥之感。

“别别别,别这么暴力!”那人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说我说我说!我都老实交待!我叫高朗——喂,等等,你究竟是什么人?”

“游客!”程启思不耐烦地说,作势要起身,“想去尼罗河游泳吗?”

钟辰轩只在一旁笑,高朗把注意力转到了他身上。“你……真的是心理医生?”

“哦,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置疑我的职业的。”钟辰轩淡淡一笑,说,“说吧,你想告诉我们什么?”

高朗一呆。“什么意思?”

钟辰轩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意思就是说,你本来就打算另外讲个故事给我们听。说吧,我们洗耳恭听,看看你的故事,是不是跟阮南章讲的不同。”

高朗忽然激动了起来,本来英俊的一张脸,涨得通红。“他就是个骗子!容琳被他骗了这么些年!他对你说容琳有病,是不是?就是他,就是他害的!他一直也没结婚,就守着容琳,还费尽心机要证明她有精神病,你们不觉得有猫腻吗?”

程启思和钟辰轩都望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高朗恨恨地说:“我怀疑,容殊就是他害死的!容家只有这两兄妹,容殊一死,什么都是容琳的了。容琳那时候还没成年,她的监护人就是阮南章!容琳本来好好的,后来一天比一天精神恍惚,容家根本没什么精神病史!只要容琳的监护权一天在阮南章手里,他就一天是容家财产真正的主人!”

程启思问道:“你跟容家兄妹很熟?”

“我跟他们以前是邻居!”高朗大声说,“容殊工作忙,全世界到处跑。容琳小时候,我常常带着她玩!容殊死后,一定是阮南章这家伙在背后说我坏话,她再也不愿意见我了,遇见我也赶紧躲开!”

钟辰轩若有所思地盯着他,说:“那么,当年,她哥哥死的时候,你也在场?”

“我要是在场就好了!”高朗嚷得更大声,“我要是在场,我绝对不会让阮南章的阴谋得逞!”

钟辰轩微笑地说:“这么说,这一回,你就是尾随着他们两个人来的?你想把这个谜揭开?”

高朗听了这句话,倒是冷静下来了。“不错,我确实是这么想的。虽说是多年前的事,又发生在异国他乡,但这一回,我有种预感,会发生点什么。从那件事发生后,容琳再也没回过埃及,我能理解她哥哥的事,对她刺激有多大。她是跟着容殊长大的,兄妹感情非常深。”他沉默了一会,又说,“阮南章大概更不愿意再来这里,这一回却跟容琳一起回来了,我觉得,可能有点什么事情发生了。你们听过一句话吗?——旧的罪,有长长的影子。”

程启思哈地一声笑了出来。“你一定很喜欢看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书。她就特别爱引用这句谚语。”

“在老瀑布酒店,看阿加莎?克里斯蒂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高朗反问,“这里现在还保留着她当年在这里住过的套房呢。哦,对了,容琳也爱看她的小说,以前我们还常常讨论呢,她原本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现在……”

钟辰轩微微抿了抿嘴角。“推理小说,跟现实总是差着那么一点的。不过,既然你说阮南章说谎,我们还等着你的说辞呢。”

“我确实怀疑是他干的。”高朗慢慢地说,“毕竟我当时不在场,我没法说得更确切。但是,他是唯一的得利者。容琳失去了她最亲的哥哥,也是她唯一的亲人。她父母留下的遗产,也在阮南章手里。你们知道阮南章是知名的经济学教授吧?他自己玩得也很大,我调查过,在那段时间,他赔得很厉害,要不是容琳的钱,他就完了。容殊是被人杀害的,这一点毫无疑问,没有人能把自己切成碎片还扔进火里烧。”

说到这里,高朗的脸,突然蒙上了一层阴影。“阮南章还有一点没有告诉你们。在容殊死的墓室里面,他的身边,有一个用血画出来的象形文字。——简直就像古埃及的诅咒!”

一阵风吹过来,这个酒店似乎突然变得安静到可怕,好像就剩下他们三个人了。高朗两眼远远地凝视着大厅中央插着的鲜花,缓缓地说:“你们知道吗,在古埃及,什么最重要?那就是周而复始,死而复生。这个国家……它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不,我不知道,我应该不应该相信……”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有时候,我真的有那么一点怀疑,那个美丽的灯心草之地,那个所谓的永生的幸福之地,是不是真的存在?……”

又是一股冷风吹来,桌上的一叠照片,被吹得到处都是。程启思低下头,看着正好落在他膝盖上的一张。

奥西里斯青色的脸,诡异地对着他自己的脸。

在埃及的神话里,被切成碎块的奥西里斯,仍然能复活。

高朗忽然抬起头,望着他们。“你们就没有发现,阮南章对埃及相当熟悉吗?”

钟辰轩说:“他是教授,也许跟埃及有什么学术交流的项目?”

“呵呵,我不是指这个。”高朗笑得有点阴郁,“他的亲姐姐是死在埃及的,他没告诉你们吗?死得相当不明不白,连尸体都没找到!阮家的财产,他一点都没捞到,才会打上容琳的主意吧!”

高朗这番话,让程启思和钟辰轩都怔住了。

“你相信吗,启思?死而复生?”钟辰轩坐在露台的躺椅上,望着窗外的尼罗河。他的头顶上,有盏蓝色玻璃的灯,给他的脸,染上了一层柔和的幽蓝色。

程启思笑了。“当然不相信。”

“这里,埃及的人们,他们如此笃信来生。”钟辰轩微笑地说,“他们热爱一切物质化的精美细节,希望在来生继续拥有一切。”

“你觉得,高朗的话,有多少真实度?”程启思懒得跟他谈哲学,换了个话题。“他更可信,还是阮南章更可信?”

钟辰轩在躺椅上懒懒地翻了个身。“谁都不可信。”

“你真打算给容琳做心理治疗么?”程启思问。

钟辰轩慢慢地说:“我有一点兴趣,可以先跟她谈谈,做个评估。不过,就目前从阮南章那里听到的情况,她未必适合在我这里做心理治疗。”

程启思听到这话,却勾起了兴趣。“怎么说?”

“无论是她对于她哥哥的依恋,还是对于年长她很多的阮南章的依赖,似乎都说明,她是一个容易移情的女人。这种病人,对于心理医生是最麻烦的,很可能对她的心理医生移情,我们也得面对反移情的问题。”钟辰轩伸了个懒腰,打算起身,“好了,我回房间去睡了,她的事,等谈了再说。”

程启思却叫住了他。“喂,你等一等。反移情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