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第十二夜 01 死亡之兰(18)

「如果想尽力模仿,就应该使用手术刀。」

「不过,他犯了最基本的错误。其余受害者,身体器官都是在死前被切割下来的,苏雅却不一样。虽然这不能作为事实依据,但在凶手的心理上,可以指向朱锦,因为他办不到,无法在爱人清醒的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

「毕竟,冷静残忍地收集美丽的人体器官是一回事,因为感情而杀害爱人又是一回事。目的不同,对朱锦而言,割她的舌头只是一种附带行为,而对那个凶手来说,人体器官才是第一位的。

「其实话说回来,我不认为那个凶手会要舌头,这是没用的东西。他要牙齿的可能性,都远远大于舌头。」

程启思道:「这么说,你已经肯定朱锦是凶手了?」

钟辰轩静静地道:「我其实并不希望他是凶手,毕竟是我们的同事。『夜莺之歌』出现的时候,我并不认为他有很大的嫌疑。

「但是到现场看了情况,再跟他对话之后……虽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但一切疑点都指向了他。他的不在场证明有力吗?」

「非常有力,是跟林明泉在一起喝酒,就是郭永诚当经理那地方,郭永诚也作了证,在场的侍应生和几个女孩子都作了证。

他们一直到凌晨三点半左右才一起离开,这是无法突破的不在场证明。」

钟辰轩笑了笑,道:「你忘了我说过,一整夜都要调查。」

「调查了,他在十点到夜总会之前,并没有不在场证明,但是,那什么也不能说明。因为苏雅的死亡时间是半夜,我们只能说,朱锦有可能犯案,但是,我想我们拿不到证据。」

「下班前呢?」

「朱锦这天正好休假,没上班。」

钟辰轩道:「查查出租车,看有没有人在苏雅回国那天晚上,在机场载过她。

「我想,应该是她回来的当晚,就跟朱锦见了面,应该是八九点吧,然后朱锦说有点事要出门─他是法医,半夜加班的事很常见,苏雅也习惯了─这时候,他们已经在一起喝了不少酒了。

「在苏雅家里,朱锦应该就把药换了。你还记得她的镇静剂和胃药吗?都是胶囊,把里面的药粉换了就行,简单得就像小孩子做游戏一样。对了,剩下的药,都没有什么问题吧?」

程启思叹了口气,说:「怎么会有问题,如果是朱锦做的,他怎么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我也问了苏雅的左邻右舍以及保全,他们说没见过有陌生人出入她家,我给他们看了朱锦的照片,不少人都认识他,但是都说没在那晚见过。」

钟辰轩说:「苏雅那个小区的保全情况不算太好,总有换班的时候,而且也没有监视器之类。朱锦当然对苏雅家的情况非常熟悉,没人见到他,也是理所当然,戴顶帽子,加个墨镜,就认不出来了。」

程启思点头,却欲言又止。

「怎么了?」

「难道就真的没有其它可能性了?」

「除非你认为有人会从国外追来杀苏雅,或者她是自杀的,事实上……那种镇静剂,苏雅恐怕也很难弄到手吧。」钟辰轩翻着验尸报告,淡淡地说。

「我不相信朱锦这么傻。」

钟辰轩微笑道:「他只是因为还爱着苏雅吧,无法在她活着的时候,对她做那样残忍的事。不过……」

叹了口气,他续道:「还有一个疑点,就是无法解释那首『夜莺之歌』,如果是朱锦干的,他没有理由会送这首歌来事先警告我们。声音分析还没出来?」

程启思道:「我去问问,应该出来了。」

钟辰轩按了按头。「我头痛,我去弄杯咖啡。」

程启思看他脸色确实不好,也有些担心,「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钟辰轩摇摇头,「老毛病,没事。」

程启思看着他冲咖啡,忽然冲口而出:「你的心结究竟是什么?是什么让你长期失眠?」

钟辰轩回头,眼神已经像是结了冰,「我说过,不要问。」

他砰地一声把一杯咖啡扔在程启思面前,咖啡都溅了出来。

程启思只有苦笑,忽然说:「辰轩,我想出国。」

钟辰轩险些把咖啡泼翻在桌上,像看怪物似地把程启思从上到下看了一遍,说道:「你想出国?定居?」

「不不,我只是想去旅游。」

钟辰轩在咖啡里加了一块糖。他很喜欢吃甜的东西,「维也纳?」

程启思笑:「什么都瞒不过你。」

「你认为已经为这个案子快疯了的上司会放你出去?」

程启思笑着,在他的咖啡里又加了一块糖,「所以就要靠你了。」

「我?」

程启思继续往咖啡里加糖,「从当时把你介绍给我来当搭档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你身分不同,所以,你去跟他说,一定行……」

钟辰轩挥开他的手,「够了,不用再加了,再加我就不用喝了。」

「我知道你喜欢吃甜的……」程启思继续笑,笑得阳光灿烂。

钟辰轩侧头。

很难得,程启思在他的脸上看到几分天真。

「好,我帮你去说,不过,我有个条件。」

「一百个也可以……」程启思继续阳光灿烂地笑。

「我要跟你一起去。」

程启思的笑容僵住。

这次轮到钟辰轩笑得阳光灿烂,「怎么样?顺便观光一下。」

程启思苦笑,「当然好。」

维也纳,一座美丽的城市,程启思没有来过,他喜欢旅行,但这个地方一直没到过。在飞机上,钟辰轩睡着了,程启思却深思地看着他。

他不知道钟辰轩是如何说服上司放两个人的假的─现在那桩连环凶手案压力极大,放人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但他们还是出来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跟我搭档?你对我隐瞒的过去,究竟发生过什么?

这些问题已经在程启思心里转了千遍万遍了,凭着某种直觉或者敏感,他始终觉得钟辰轩不是干警察这一行的。干这一行的或多或少都有些特征,虽然说不清楚,但总感觉得到。

就像有经验的行家鉴别一幅画的真伪、一件古董的真假,「直觉」往往是由很多细小的东西堆积而成。程启思试图去理清自己的思路,却越想越胡涂。

要下飞机了,程启思把钟辰轩叫醒。

钟辰轩透过机窗,看着越来越清晰的维也纳,脸上却一点表情也没有。程启思很想知道,他这没有表情的表情,意味着什么。

找了饭店住下来,钟辰轩就出去了一趟,回来后,两人在饭店里随便吃了点东西,钟辰轩就回房间换衣服。

程启思见他换了正式的黑色礼服,衬衫雪白笔挺,诧异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钟辰轩把一套衣服丢给他,说道:「快换,不然来不及了。」

程启思捏着那套礼服,又是好笑又是不解,问道:「你总得先告诉我要做什么吧?」

钟辰轩对着镜子打领结,淡淡地道:「看戏。」